高珊珊看向他的眼神中饱含着热切,期待他肯定的回答。如果他答应下来,那这就将是任务行进的一大步,接下来的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但徐然仿佛没看见她的期待一般,很干脆利落地拒绝下来:“想多了,我不会给你当家教的。”
他不是没有辅导别人的能力,而是他觉得自己从根本上就没有资格和底气这样做。他的家里还背着债务,虽然已经还上大半,可之前由于兼职埋下的祸端却解决不了。
现在他就是学校老师同学眼里的混混,不学无术,想要改变别人的看法,改变他自己,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情。
徐然盼望过有人可以来救赎自己,当这份幸运真真正正地摆在他眼前时,他又不知如何去做,最终只能放弃。
这个回答多少也在高珊珊的预料之中,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任务长路漫漫,一点小事情根本不在话下,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徐然给自己当家教!
她想了想有可能令徐然被打动的理由,不死心地开口劝告道:“那,你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学习吗,本来你的未来应该是光明一片的。”
提到自己的未来,徐然便又变回沉默寡言的状态。他何尝没想过自己的未来,只是最后被现实压迫得不敢再去想罢了。
尽管现在他可以换掉兼职再好好学习,但他依然机械地维持着现在的生活,装作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已经荒废学业很久很久,久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走回正路。徐然自暴自弃地想,就一辈子打工赚钱算了,反正他现在这种人的命运就该是那样。
“就算你想放弃了,也想想奶奶吧。”高珊珊知道他心里在思考什么,搬出对他大概最为有效的亲情牌,“她也不会希望看到堕落的你。”
之前她去徐然家里的时候,他的态度明显是不愿意让奶奶知道真实情况,所以一直在撒谎欺瞒,几乎永无止境。
他也知道奶奶总会有了解到真相的那天。徐然一只手无意识地轻叩这桌面,显然是因为思绪杂乱而感到心情烦躁。
高珊珊见他没有想之前那样干脆地拒绝下来,猜想大约是他心里正在考虑,于是轻声说道:“就当是为了奶奶,别放弃你的未来,好吗?”
她无赖地趁热打铁道:“就当你是同意啦!那明天咱们还来图书馆吧,不见不散。”说完她怕徐然反驳,转移视线装作什么东西都听不见。
对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身表示该送她回家了。一路上两个人都格外的沉默,影子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下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的心情截然不同,徐然为刚才所说的事情而心烦意乱,因此话也懒得说,同意与否都不给出表示。
高珊珊这边虽然有些忐忑,大体心里还是有数的。时间越长,越能了解到对方的真实性格,就比如口是心非。
有时候他否定的事情都不一定是那样,现在没给出回答那就是在考虑,只要还有考虑的机会,那整件事就很有希望。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第二天下午的放学时间,高珊珊意外地没有在门口看见徐然的身影。
赵倩和她一同从教室出来,四下张望一圈,甚至还跑下楼梯看了看,神情比她更失望:“他今天估计是没来接你,怎么办啊。”
“放学而已,问题不大。”她失望之余感叹,怎么没人接的自己还反过来要安慰别人,真是稀然。
高珊珊心态不错,想着徐然不来接自己也不代表什么。昨天约好在图书馆见面,或许这个时候他直接去了图书馆也说不定。
她朝赵倩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图书馆,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天啊,真是疯了,人都追不到了你居然还想着学习.......”赵倩点头应下,嘴里小声嘀嘀咕咕,显然是对她很无语。
她有点哭笑不得,转头拎着背包往图书馆走去。
大家放学之后都急着回家,一般不需要查阅东西的话基本不会来这里,所以现在图书馆里面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起来非常冷清。
人很少,所以高珊珊一眼便可以看见其中并没有徐然。
也许是去做什么事情了,不代表今天不回来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干脆坐下来掏出作业,边做习题边等。
等到今天的作业和知识点全部复习完毕之后,高珊珊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光线非常昏暗。
图书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基本都要离开,正纷纷收拾着东西。
她心里知道徐然大概是不会来了,但还是不想放弃等待。来都来了,不如再做一套数学卷子?
正当高珊珊掏出刚买的数学试卷时,图书馆的入口出现一个看起来很诡异的人影。
那人走路还微微有些摇晃,显然是重心不稳的模样,有点一瘸一拐。他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脸上和胳膊上尤为明显,有的仔细看伤口还在渗着血。
徐然!
她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眯着眼睛分辨清楚之后慌忙跑了过去,想要扶着他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一条胳膊。
若是平时徐然肯定会别别扭扭地甩开,可今天他状态极其不理想,连甩开人的力气几乎都不剩下了。
“你这是.......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吧。”高珊珊简直不忍心看他的伤口,偏过头去走路,一边还要注意这样扶着他有没有碰到什么地方。
他手臂上一条伤口足足有将近十厘米,被划开的地方皮肉微微卷着,不断地渗出血来,看一看都觉得心惊胆战。
徐然在这种时候不先想着处理伤口,居然还在注意有没有遵守昨天的约定。她不敢想象他是怎么一路撑着自己来到图书馆的。
高珊珊艰难地搀扶着他,从图书馆到医务室门口大约也就横跨两个操场的距离,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她比徐然矮上一头,又小又瘦的身体平时自己走路不摔跤就很不错了,现在撑着另一个人不倒下,自己摇摇晃晃的。
好不容易到达医务室,这时候全校的老师差不多都要下班了,幸好医务室的老师还没有离开,正出来要把门锁上。
校医见他们情况不对,连忙把门打开。高珊珊把徐然搀扶到椅子旁边,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老师,他受伤了,麻烦您帮忙包扎一下。”
上下打量几眼徐然之后,校医拿出东西来处理他的伤口。虽然这时候校医什么也没说,但是显然是有些看不上这种打架的小混混。
差不多处理完伤口,徐然休息了一会站起来正常走路问题也不大了,于是两人便要离开。校医叫住高珊珊,劝告说:“尽量还是不要和这种整天打架的小混混待在一起,很危险又容易受伤。”
人的固有印象就是这样,即便校医没怎么和徐然真正的接触了解过,也仍然认为他就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差生。
高珊珊闻言站住,转过头去不容置疑地说道:“他不是什么小混混,是我的朋友,他很好,希望老师不要误解他。”
她眸中的坚定太过于耀眼,连校医都愣了一下,半晌叹气。
回去的路上,高珊珊担心徐然的伤势,便说让他自己先回家就好,不要硬撑着。虽然他并没有说今天搞成这样的原因,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
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那些赌场的人打了你?”徐然没说话,但是神态明显是默认了。
徐然之前在地下赌场工作得顺风顺水,安全是很大的问题,不过在金钱的对比之下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况且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一直没有离开赌场的想法,直到昨天晚上。他确实被高珊珊的话打动,想要再试试努力的结果。
与此相对的代价就是挨揍。徐然对工作得心应手,甚至有不少常客都是因为他才过来这个赌场可以说他就是赌场的金牌摇钱树。
现在摇钱树想要离开,试问哪个人会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一开始他说想要离开,对方还以为他是不太满意目前的条件,又是好言劝阻又是提出丰厚的条件。
最后对方得知他只是单纯不想干了,见没有挽留的余地,于是便想要用暴力手段来威胁他留下来。
能开得起地下赌场的必然是很有关系的大老板,手下自然不缺打手,并且每个都是训练精良出手迅猛的,对付徐然一个人简直是轻轻松松。
要不是赌场还不想放弃他们的摇钱树,徐然估计就要死在那些打手的手里,到时候尸体都会被秘密处理掉,完全不见踪影。
这次他侥幸逃了出来,然而之后却不一定。对方还放下话来,说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徐然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恐怕不是更好的情况,而是来势更加凶猛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