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的扣动声响了起来,苏晴雪侧耳倾听了一下,没多久便听到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她进来。”
苏晴雪有心想要通过这个声音听一听里面除了皇上还有谁,可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低了,以至于苏晴雪除了听到这句话后,简直连说话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太监轻轻的推开门垂手侍立在旁,苏晴雪知道接下来就得她自己往里走了,她也不多说,昂首挺胸的往前走,步子该迈多大就迈多大,声音该多响亮就多响亮。
她知道皇上绝对不会闲的没事找自己,她在这皇宫中一直信奉的便是不惹事,也不怕事,是以她此刻才能表现的如此坦荡。
因着昂首挺胸的原因,她将屋子看的清清楚楚,进门是一张巨大的屏风,将屋子里外隔开了,屏风前面放着一张很长却不宽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样式古朴的花瓶,里面随意的插着两支丁香花,紫色的丁香花散发着独有的味道,一下一下的怒放着。
绕过屏风里面才是主屋,这里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堂屋一般,屋子最前面是挨着墙放着一张小桌子,左右两边分别放着两把椅子,地上也放着一溜的椅子,椅子与椅子之间用等大的小方桌隔开了。
此时左边上首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一个苏晴雪很不想见却又不得不来见的人。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前面的,只是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晚辈礼:“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淡淡开口,并没有因为她未按照规矩行跪拜礼而说什么。
可一个娇媚的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皇上,你看这个苏晴雪,在宫中这几日果然没好好学规矩吧,现在愈发的无法无天了,见了您都不行礼了。”
早在苏晴雪绕过屏风进这屋子的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放过自己,容妃果然没让她失望,这么快就发难了。
不过苏晴雪可不想这么早就反驳,她施施然的站在那里,等着看皇上会这么说。
皇上看了看容妃又看了看苏晴雪,沉思了一下,最后淡淡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容妃却面带正气凛然之色,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苏晴雪给见到您行参拜礼是理所应当的,您这次想着是在私下所以纵容了她,可万一下次她再外面也会这样,到时候受损的是天家颜面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上的话虽如此,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依然没有任何波澜,看着苏晴雪的一双眼睛也是高深莫测。
知道该自己出场了,苏晴雪微微提着裙摆再次行了一个晚辈礼:“皇上,可否容臣妇为自己辩解两句?”
“你说吧。”皇上挥了挥手淡淡开口,他随意的拿起身旁的茶杯,只是却只是看着茶杯出神,并没有喝茶。
苏晴雪深深的看了一样皇上和容妃,这才缓缓开口:“臣妇斗胆猜测,皇上在听雪斋里的时候是不希望我们拿您当皇上的,那么在臣妇眼里,此时的皇上只不过是臣妇万分尊敬的一位长辈而已,或许臣妇对宫中礼仪依然不熟悉,可是该如何给长辈行礼,臣妇还是知道的。”
她说话的语调不卑不亢,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活力,掷地有声却又清脆悦耳,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听她说话是一种享受。
皇上的表情也随着她说话而发生了变化,一开始皇上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与己无关的冷漠,可是到后面皇上的脸上有清晰可见的震惊,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容妃的脸色则是与皇上刚好相反,皇上漠然的时候她是幸灾乐祸,皇上震惊的时候她是脸色难看。
苏晴雪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到皇上的心坎里了,她趁热打铁的说道:“皇上,您日理万机,难得有空闲可以在听雪斋里休息片刻,臣妇宁可冒着被人说不懂礼仪,也不能扫了您的兴。在宫中这么长时间,臣妇那次见您失仪过呢?”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的时候不希望别人把朕当成皇帝?”皇上一边用茶盖拨弄着茶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晴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皇帝只怕是但求行似罢了,虽然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地方,但依然张口闭口都是“朕”。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心里想着在这里过平凡的日子就行,苏晴雪要做的就是把他高高的捧起来,满足他的心理即可。
这么想着苏晴雪面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因为您在这里的时候穿的不是龙袍,而是便服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您穿便服呢,感觉很亲切。”
“苏晴雪,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穿龙袍的时候不亲切了吗?”容妃立刻咄咄逼人的问道,甚至忘记了苏晴雪是在跟皇上说话。
“是啊。”苏晴雪丝毫没有被人打乱阵脚的感觉,她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甚至还对皇帝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你这么说就不怕朕会生气吗?”皇上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张脸板了起来,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他的眼睛里是带着笑的。
知道皇上已经上钩了,苏晴雪心中得意面上却极其单纯的说道:“我不怕您生气,您做皇帝的时候,我怕您才是对的,如果您做皇帝的时候很让人亲切,那对官员的威慑力肯定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到时候吃苦的岂不是老百姓?”
“不错,说下去。”这话皇上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脸上带着少有的急切。
苏晴雪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稳定了心神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臣妇觉得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当您身穿龙袍的时候,你就是那个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众人怕您敬您才是对的。比如此时,您身穿布衣,我们拿您当普通的长辈即可,这样大家相处才会自在。”
话音刚落皇上便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指着苏晴雪说道:“朕素日以为你是一个只会恃宠生娇的庸俗女子,不曾想你胸中只有丘壑,不过三言两语,倒是说出了朕的心里话,实在是难得,看来即墨御寰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多谢皇上盛赞。”苏晴雪眨巴了两下眼睛笑道:“也不算是三言两语,臣妇是搜肠刮肚才说出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