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明房里醒来的红衣女子,复姓欧阳单字一个莲,不知是哪儿的人氏,章城百兽堂的管事,受了思明的委托,从章城南下一直到了白地城,在码头时,就被人拦住了道,此后便一直被人丢在了小黑屋里,过着不知早晚的日子。
这次出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清晨的阳光,过了最初的慌张之后,便觉得这东边的太阳有些刺眼,又去找了个角落蹲着了。
兴许此趟出门真的有些被打击到,女子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臂,全没有初见思明时那副放荡无畏的样子,反像一个刚出江湖便被人劫了个倾家荡产的人。
思明收拾好了,便出了门,回来时拎回来一些用荷叶包着的早点,拿了一些去丛武的房里,便回来递给了那女子。
女子这几天本就吃的不好,见到这正常的早餐,不禁有些泪目,说道,“难怪你这么讨女人喜欢,原来最喜欢挑这种时候下手。”
“你要不吃,可以还给我。”思明难得跟她掰扯,提着自己的早餐,去桌上吃了起来。
那女子倒也不客气,拿着早餐,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吃着竟突然哭了起来,委屈的说道,“都怪你,押的什么烂镖。”自己丢了镖,竟怪起押镖的人来了。
···思明无语,仍由她说去,当初要不是想着路上方便,也不会试也不试,便找了她,原来是个纸糊的老虎。
过一会儿,又觉得她哭得烦了,说道,“等我晚上回来,给你结了银子,你就回你的章城去,以后不要再接有关李铭的镖了。”
女子有些不服气,说道,“你真以为,我是被李铭派来的人捉住的吗?”
“难道不是?还被捉了两次,不过幸亏,第二次你又被捉了,不然事情就难办多了,这我还得感谢你,会加在你的报酬里的。”
这还是人话吗?女子有些生气,要不是因为自己是百兽堂的人,那人不敢动,自己还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活,这人竟然轻飘飘的说,幸好被捉住了。
“你们这类人,还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思明倒没有否认,吃过早餐以后,又出了门,往碧华阁去了。
马家别院一趟,仍没有给开门,回去的路上,思明却又突然想起那女子说的话,没一个好人么,当真是的,为了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连其他三个伙计的生死也不顾,说起狠心来,自己倒不如他。
照例走了一圈后,晚间又回了城南的宅子里,到家时,那女子还是早上的模样。女子本来只比梁恬矮一点,又长久以一红衣裹在身上,穿着思明素白的衣裳时,反而是另一幅模样。
思明突然觉得有些恼火,皱眉对那女人说道,“早上不是给你碎银子了,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
那女子嘟囔着,“我不想出去。”
“那你午饭呢?就不吃了,你就在这儿呆着,我看你挨得了几顿饿。”
女子指了指厢房,说道,“我和那个人一起吃了些。”
这屋里又多了一个怪人,思明头扶了扶额头,转身回了屋,突然恨起来当时发了疯把门拆了的自己。
那女子跟了进来,有些扭捏的说道,“我晚上睡哪儿?”
睡!思明自然没打算继续让这女子呆在这儿,从袖口里取出李铭给的另一锭金子,给了那女人,说道,“回你的章城去。”
那女人却不去接银子,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随你去哪儿,离开这里就行。”思明看不惯那些碍眼的烂木头,便蹲下来收拾起来,图一时爽快,这时还是要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那女子也跟着来收拾,颇为讨好的说道,“你就让我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屋里乱糟糟,你又早出晚归的,正缺一个人收拾屋子。”
思明停了下来,有些不爽的看着女子,问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龙尾的人,也没有白道的关系。”
那女子怯生生的说道,“厢房的那位公子···。”
瞧上那边了,还真是个善变的女人,但思明也没有给人搭线做媒的想法,仍对那女子说道,“拿着钱出去,我不可能留你在这里。”
女子当真是生气了,拿着银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将屋子收拾干净以后,思明又去关大门,却被大门边蹲着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一看,还是那人,当即有了火,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才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我被他们关了那么久,哪能这么快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去。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你,又给我饭吃,现在却跟个铁石心肠的人似的。”话里的情绪不知道有几分真,卖可怜却是真的,不想出去也是真的,要是往常的那个大姐头,断然是不会被这点事难到,虽然那大姐头的身份本身就掺了许多水,硬撑着的。
“随你,我明天就叫人来翻修这屋子,你爱呆这儿就呆这儿,别跟人乱说话。”思明也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转身回了屋里。
第二天下午,真有十来个木匠工人过来,见到屋里有别人也未多问,久了方才来问女子可否去打些水来解渴,再过了一天又将这要求提到泡茶的地步。
女子自认借住在别人家里,也慢慢的帮起忙来,等到第五天晚上才第一次见到思明回来。拖着一副显而易见的疲惫身体,见到女子也不再提还没走的事,脸色不如最初冰冷。
回到家后,过了一会儿,思明才过来与女子说道,“你明天和我去马家一趟,除了梁家的事,其他都按原本的来说,还有马家的三个伙计,就说是在出宁州的时候,被李铭的人弄死的。”
“梁姑娘?”女子听了这话,才突然想起,回来时还有个痴心的女子同行,这次一直都没有见到,不禁有些纳闷。
这一问,却让思明生气了,低沉的说道,“敢走漏一个字的风声,就把你扔到河里去喂鱼。”
女子倒不受威胁,那群人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龙尾,但仍然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不会把你的那些风流事说给你主子听,跑江湖有跑江湖的道义,还有什么事,也一同嘱咐来,免得明天我说漏了嘴,你又生气。”
思明到没对女子再说别的要求,转而问了一句,“你娘就是‘花蝴蝶’?”
许是听了有趣的话,女子笑了起来,说道,“我都好多年没听到别人叫她花蝴蝶了,多俗的名字,过两天让她知道了,她得拿鞭子抽你。”
思明有些尴尬,扬了扬嘴角,又放了下去,回了屋里。女子好容易逮到人说话,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的逃了,也跟了进去,问道,“你可不可以让厢房的那个人指点我两招,我都请他喝了五坛女儿红了,他连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那你跪着求他去,别来烦我。”思明并不喜欢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对于他们之间的指点两招的事,也不太明白,更不会去上心。
女子仍不放弃,过来谄媚的说道,“那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对症下药,自然是最好的。
思明突然想起那天早上的事,转身对女子说道,“他之前跟我抱怨,一个人行走江湖太寂寞了,连床都是冰凉的。”原以为女子懂了意思,会立马过去献殷勤。那女子却扭捏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能不能换一个?”
“没有了。”思明讨了个没趣,开始去检查窗户起来,时不时推开,又将它拉了回来,还算好使,看了几个过后,又去了厢房看看。丛武正斜躺在软榻上看书,看见两人进来,也没有放下书,仍继续看着。
等到思明快要出门时,丛武方才朗声对那女子,说道,“要教你两招,也并非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正主发话了,女子也没有缠着思明的必要,赶紧上前叫了声,“师傅。”嘴上到快。
丛武翻了个身,说道,“这可不是白交你,你替我看着他三月,我就破例指点你一下。”
好似一腔的热火,被一盆凉水浇灭,女子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我娘要来接我回去,不让我再出来了,我在这儿呆不了三个月。”
“那就算了,我看你也不需要这两招了。”丛武又捡起放在一旁的书本,看了起来,那女子也徒自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那女子也不再缠着思明有关功夫的事,从外面提了早餐回来,分与思明与丛武吃了,又在那儿闲坐着。
思明看着桌上的早餐,又想起昨晚女子说的女儿红,不禁有些恼怒的说道,“既然出去过了,为什么不买衣裳,你们百兽堂连这点银子都要省着?”
女子红了脸,嗫嚅着说道,“你家门外又没有裁缝铺子,我找不到地方。”
碍于今天还要一起去马家,思明也不好再与她发火,看着桌上的早餐只说了一句,“等去了马家,你就赶紧回去。”
“我知道,明天我娘就该到了,不会再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