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蛮荒之地,风卷着沙吹着那座孤独的城,但城里都是些不孤独的人,夜夜笙歌艳舞,酒气熏天,仿若人间极乐之地。
一红衣女子站在城墙上,还是那把琵琶,那一声一声饱含忧伤之情。
“这琴声妙极了。”一个素衣男子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
“哦!如何个妙法。”她说。
“久闻妖王禹堇有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今日,小生恰巧在这风中月下,偶遇天地间第一大美女,实属三生有幸啊!”
“你这个人嘴可真甜,不过,我问你的是这琴声妙在何处。”
“琴声饱含着对岁月的流逝,而又无能为力的哀伤之情。不知禹堇小姐是否在这寒风中怀念故人呢?”
“看来你挺懂乐声……”
“不不不,乐声不过是人的心声所寄托的,所以,比起乐声,我更懂人的心声。特别是我面前的这位大美女。”
妖王禹堇转过身来,她用那令人感到怜悯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这个素衣男子。
“我的印象中好像没见过你,不知是哪路神仙来不笙城拜访我?”她说。
“巫山华然。禹堇小姐,既然故人已去,就忘了吧!所有的事认真起来,都只会伤害到自己。而故人便只是希望我们开心快乐,所以,禹堇小姐,何不让自己开心快乐。”
“你是巫山盘燕阁的人?”
“是的。”
“我想让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谁?”
“华风。”
“华风这个盘燕阁叛徒,他本来就在我猎杀的目标中。只可惜,我不知道他在哪?”
“我的手下找到了他,在白头城……”
“好,那我就帮禹堇小姐除掉这个人,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罢!那素衣男子从城墙上跳了下来,顺着这寒冷的北风往南方走去了。
晌午时分,百清还是和往常一样,到东城门找华风一起吃饭,还是在老地方喝着酒吃着肉。
“师父,其实……”百清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了?”
“其实我对你还是不太了解,比方说你是哪儿的人,师从何处,我对你的过去一点都不知道。”他说。
“小孩子有好奇心是正常的,我告诉你也无妨。”
华风喝了一大口酒,便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被白头城的一对夫妇收养,在白头城长大的。在我小的时候,白头城没有这么大,那时我的家就在东城门,后来改建的时候将我的家给拆了。”
“为什么,您父母呢?”
华风拿起了自己的酒葫芦,喝了起来,将腿搁在板凳上,只见他双眼似乎有些湿润了,满脸愁容的讲道:“我十二岁那年,我跟随父母到巫山附近做买卖,在回白头城的途中,遇到了一群强盗。不过幸运的是,一位侠客将我们救了下来,那侠客说我是个天生习武之人,便让我来到他的门下,现在想想,真是荒诞。”
“他是什么人?后来怎样了。”
“他是巫山盘燕阁阁主,他根本不是侠客,而是一个杀手,他的目标刚好是那强盗头子。盘燕阁是六界中较为神秘的地方。盘燕阁有五大杀手,而这五大杀手分别掌握着五种不同的气。这些都不足为惧,可怕的是,还有三名术士,那三名术士知晓两千年内六界里发生的所有事,就和佑生山的天塔一样。那三名术士非六界之人,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他们有着很强的法术。所以,六界里没人敢和盘燕阁作对,就连魔桓也不敢轻举妄动。当然,盘燕阁也不会招惹别人。”
“居然这么厉害……”
“我就是那五大杀手之一的风系之气的杀手。前阁主伯兼教了我一身的本领,万万没想到,竟然只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杀手,这完全打碎了我的游侠梦。我杀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好人,那个人在临死前还不忘劝导我走向正途。于是,我就逃离了盘燕阁,成为了一个侠客。盘燕阁知道我叛逃了,便派人在白头城找到了我的父母,将他们杀死了。”
“这些人简直太可恶了,等个数十年我学成之后,一定替师父报仇。”百清信誓旦旦的说。
“几个月前,我在巫山一带碰到了曾经情同手足的兄弟,华然和华沐,他们是暗系杀手和电系杀手。我被他们打成重伤,最后被风花剑所救,于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杀,风花剑便让我抵替他的名号。”
“师父,喝酒吧!别想了,是哪个杀手杀死师父的父母。将来我一定替您报仇。”百清说。
“电系杀手,华沐……”
“我知道了,放心。”
说罢,华风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来。他想把自己喝醉,然后忘记一切,这样就能忘记心里的往事。
这时,一个左眼失明的老头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站在华风面前,仔仔细细的盯着华风看。
“走走走,瞅什么。”刚刚回想起往事的华风情绪低落的说:“百清,给点银子给这老人家。”
百清掏出了一绽银子扔在了那老人的脚下。老人弯着腰捡起了地上的银子。连忙说道:“谢谢,谢谢年轻人。”
他将银子塞进袖口,又接着说道:“气虽为风,人却不同风。往事既然不堪回首,何不化为气一样随风而去。”
“老人家倒是很洒脱。”华风说。
“就像你所说,我已是老人家,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年。凡是如果不看的开一些,岂不是让这些琐事缠绕在心底一辈子。然后一生都只能活在过去,久久地不能释然,难免落的一个忧愤而终。”
那老人将左手在华风眼前晃了晃,突然脸色一变。
华风望着那老人,说道:“晚辈不知有何事,竟使这么洒脱的老人家脸色大变。”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百清也在一旁不解的说。
“天命所归……”说完,老人家便离去了。
“切,什么东西,这老头真是奇怪。”百清说。
“管他呢!吃饱了,喝足了,该带你去练剑了。”
两人从酒楼来到了郊外。午后,这深秋惬意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格外的使人感到温和。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没有刮风,一点风都没有。
一只孤雁从天空中缓缓飞过,它身旁除了云没有朋友。雁向南飞,路途艰险,它虽然与同伴分离了,但是它毫不畏惧前方,为了自己心中的归宿,它面无表情的向着远方。
华风倚在一棵梧桐树下,他望着百清,指导着百清练剑。
“百清,你且记住,风系剑法主要在于出剑的速度以及剑的落脚点。天下剑术,唯快不破,而想要出剑速度快,则需要两个点,第一是剑要轻而韧,目前已达到了这点,第二就是要有很强的臂力以及身体协调性,这些,得靠你慢慢的去锻炼。”华风说道。
“师父,我这剑法能打过司徒雨菁吗?”
“这就要看你们的气和功力了,光凭剑术本身来看的话。一个是进攻性强,剑快而准;一个是攻防兼备,但他的进攻性远远比不上你的进攻性,他的剑术应该是软而且是借力使力,但你应该打得过,这只是就剑术本身来讲,至于实际战斗还要考虑诸多因素……”
呀……呀!突然从林子飞出了一片乌鸦,那乌鸦发出呀呀的叫声。华风见此状,便赶快跑到了百清身旁。
“不要动,有杀气……”他说。
那乌鸦不一会儿便飞走了,毫无踪影。一股腥味扑鼻而来,那腥味不像是血腥味,像是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百清,这味道不对劲。”华风用剑将自己的衣角割了两块,一块交给百清。一块捂住自己的口鼻。“百清,赶快把鼻子捂住。”
“好,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百清站在华风的身旁,拿着金银剑,他的手颤抖着,他从未想到有一刻杀气离自己这么近,这味道,仿佛要把他吞噬,吞噬到无尽的深渊里面去。
接着,一阵笛声飘了过来,听见这笛声,华风愣了一下,便说道:“手握刀剑,心神迷乱,不知故人来,失敬失敬……”
笛声越来越近,从他们面前走过来一位素衣男子,那男子正是之前在不笙城答应禹堇杀掉华风的人。那素衣男子将笛子揣在腰间,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霎时,附近的腥味便消散了。
“兄弟,我一听这笛声就知道是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华风笑着说道。
“他是谁?”百清说。
“我的一个朋友,他刚刚是开玩笑的,他不会伤害你的。”
那素衣男子望向百清,说:“这少年应该不是你的儿子吧!华风。”
“不是,我的徒弟。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还是那一个问题,跟不跟我回盘燕阁。”他说。
“我几个月前就已经说过,不会在回盘燕阁了。要打就打吧!”
“瞧瞧,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一个残疾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你认为你是我的对手吗?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就算放你走,今后你也不是。”他说。
“华然,以前咱们兄弟几个,属我们的关系最好,难道,你非要逼我吗?”
“华风,阁主每天都在盼望你。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回去,要么死。”华然双眼微闭,双手背在身后说。
“我不会回去的……”
“既然如此。便只能杀你了。”
突然,眼前的这个华然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紧接着,华风身后掠过一阵阴风,华风猛地一回头,华然用左手一掌将他击倒在地。右手拐着百清的颈部向后退去,拉开与华风的距离。
“你不回去,我就杀了他。”他说。
“师父,救我……”百清被华然挟持着,哭着喊道。
百清现在的想法是想回家继承家业,他不想踏进江湖之中,他后悔了。不行,我不能这么想,我还要在十年后跟司徒一起闯江湖,我还要打败他,我不怕,不要乱。想到这儿,百清没有慌张了,他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华然的右手,他使劲全身力气向华然的手腕咬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华然面目狰狞,痛苦不堪,他用左手一掌将百清打了过去,百清飞倒在华风的身旁。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头发散乱。
华然的手颤抖着,他拿出手帕把手腕包住,止血。
“华然,你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你良心何在。”华风愤怒的吼道。全身的怒火集聚在拳头上。
“我们本来就是江湖杀手,有什么良心。快捡起你的剑吧!”
“也罢!你是我们当初五个杀手里功力最高的,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会回盘燕阁。今天不用你出手,我不想让我的鲜血溅在昔日好友的身上,我自行了段。你走吧!”
“行,那你自行了断吧!我不会怀念你的。”
华风捡起地上的金银剑,他知道这把剑能吸他的气,于是,他盘膝而坐,将金银剑插在面前,他将自己所有的气都聚集在左臂,用指尖将气灌入到剑里。
他又将手指放在百清的鼻前,还有气息。
“兄弟,请允许我讲这个孩子送回去。”华风说。
“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我的气都已经快散尽了,就算跑了,也活不了多久。你在此地等我,半个时辰后我就会过来。我华风一向讲信用,无论是做杀手还是做侠客。”
“行,我且相信你。去吧!”华然背对着他说。
华风将昏倒的百清背了起来,左手拿着金银剑,已经快气尽的他和只有一只手臂的他格外无力,像一个骨瘦如柴的骆驼扛着一身的重物一样,行走在沙漠里,寸步难行。他每一步都似乎拼尽了全力,就这样,一步一步……
他走进了城中,他深知自己无法把他送回家里,于是,他把百清背到了较近酒楼,他将百清放在酒楼门口。
“掌……掌柜的,快……快联系尤府,百清出……出事了。”他边喘气便说。那每一个字都似乎在磨损他的身体,他不能倒下,他还答应了华然要在郊外的林子里自行了断。
他爬在酒楼门口,他把金银剑放在百清的身旁,就连放剑都是用手指一分一分推过去的。他看似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全身仅仅能动的仿佛只有他的眼皮以及他的嘴唇。还要那微乎其微的心跳。
掌柜见此状,便赶紧吩咐店小二去尤府找人帮忙。
他仿佛准备用最后的一口气说一句话,他酝酿了一下,于是,便缓缓地说道:“……”
“什么,华师傅,你声音稍微大一点,我听不见。”装柜慌张的说。
装柜也爬在了地上,用耳朵紧贴着华风的脸,想要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给我……给我葫芦……装满酒。”
装柜便赶紧起来,将华风腰间的葫芦拿了下来,又赶紧的拿到柜台前,从柜台后面抱了一坛沾满泥土的酒,掌柜把坛子上的土扒开,掀起那塞在坛子上的灰红的布,将华风的酒葫芦给倒满了,于是,拿到了华风的面前,将葫芦口塞进他嘴里,那酒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华风喝了这口酒感觉好多了,他用左臂顺着门框缓慢的站了起来,向城外的林子走去,一步一步……
斜阳照着他那弯曲的身体,显得格外沧桑。这时已不像中午那般的温和了,这深秋的黄昏已经开始变得寒冷起来,他的头发披着整个肩。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暖阳,无风无雨,一点风都没有。
不一会儿,尤府来了十几个仆人,他们将百清和金银剑抱了回去,还请了白头城最有名的大夫来到尤府看病。
大夫开了一副药,愁眉不展的说道:“尤公子被一掌打在了后背上,但这一掌已经震到他的五脏六腑。老夫只能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至于……就只能看天命了。”
“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家少爷。”那看门的老仆着急说。
“你们可以把他送到佑生山,说不定有救。老夫先告辞了。”
“马上将少爷送往佑生山。”那老仆说。
“慢着,天都这么晚了,明日再送,现在老爷不在,我说的算。”先前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说。
“二太太,现在小少爷命悬一线啊!不可耽搁啊!”老仆说。
“住嘴,我说明天就是明天,我看你们谁敢多嘴。散了,散了。都给我回去睡觉,小萍,你留下来照顾小少爷。”那女人狠狠的说。
于是,大家都散了。
“老阳,真的不送小少爷去佑生山吗?”小萍对着那老仆说。
“没办法,二太太巴不得小少爷死,这样大少爷就能继承全部家产,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替小少爷祈福了。”
说着,两人便双手合十的替百清祈福。
“老天爷,求求你保佑小少爷平安无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