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他就要送柏先丽出门,我怎么可能放着他们两人单独行动,说什么也要跟着,于是我戴上口罩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走着走着,就成了柏先丽在前,我和韩泽希一起送她。她的一双杏眼滴溜溜地转着。
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我们两个跟着她都快把整个城市转完了,她都没找到合适的酒店,一会儿说这家店看起来像黑店,一会儿说那家店的店员看着不像好人,再不然就是说那个环境如何如何不安全,总之,就是各种挑,我心里疑惑她是哪国派来和亲的公主么,这么挑。
韩泽希难得的挺有耐心,竟不多说,由着她挑。
挑到最后,只剩下偏离城市很远的小旅店了,这时候韩泽希开口了:“小柏,没想到最有缘分的酒店让你找到了,真是不容易,钱已经给你付了。那我跟你嫂子也不打扰你休息,就先回去了。”说着,把她的行李箱往她旁边一推,揽着我的肩膀就往回走。
柏先丽看看那个小得可怜的旅店,又看看我和韩泽希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韩泽希半搂着我像母鸡护着小鸡像两只兔子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自此,我们终于可以甜蜜地过二人世界生活。
他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依旧像个重症患者似的瘫着,等着他喂吃喂喝,直到迎来了他的父母。
他父母没有像那些势力眼那般进门就是一番指责,而是很客气地跟我闲聊,东西南北什么都扯,扯得我忘乎所以。能够做到销售总监的我怎么能不知道,这不过是使的一计迷魂汤,先叫你甜得找不着北,再说些理所当然的要求。
这要求不刺耳。
他还是个孩子,可否让他先将学业完成。
说得这么合情合理,再一意孤行那就是不识抬举了。他的父母来得快,去得也快,桌上准备的一壶茶都还没凉掉,两人就不见了影。若不是桌上明明白白的躺着那张银行卡,我都得怀疑又出现了幻觉。
韩泽希的脸色不太好。
身着白T恤的他,一张干净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无奈,他难得的强势了一回:“学业我不会放弃,你,我同样不会放弃。”
“怎么个不放弃法?”我想回老家,不想再待在这个城市了。
“你不能留下来吗?为了我。”他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渴求,看着他的容颜总让我想到那个叫什么白敬亭的,容貌气质八九成相似。
“我要回去。”
他颓然,有不甘也有失望:“这个城市让你伤心了,对吗?是他,让你伤心了,所以你迫不及待的离开。无论我做什么都填补不了那个缺口,是这样吗?杨乐。”
不是的。
我要怎么告诉他呢,你父母说得对,你年纪还小,正是为学业拼搏的时候,你现在选择跟我厮守在一块,将来指不定哪天后悔了,你一定会恨我。
我问他:“那你呢,你愿意跟我回到我的家乡吗?”
远离你的父母,你的亲人,那个地方对你来说是陌生的,只有一个比你大了四岁的像姐姐一样的女朋友。
他垂着眼牟,久久地,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次,是他主动离开了我的公寓,他走了之后,我觉得我这个地方空得很厉害,明明这样小的一个空间,似乎哪个角落都是他的影子。
站在厨房里给我做红烧牛肉,给我做牛肉酱,沙发上我斜斜躺着,他给我捶腿按肩,书房里,每天都在帮我整理,整理书,收拾沙发收拾餐桌,卧室里他在打扫卫生,还有茶几上,还有他放在上面的零钱。
每一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会问我:“你想吃什么?”
“随便啦!”
“哪有随便,快说啦,随便买的到时候你又嫌不好吃。”
他真了解我,有一次他点了一个煲仔饭,我嫌弃:“又辣,还不入味,不吃了。”说不吃,真的宁愿饿肚子也不肯再吃。
“那你想吃什么?”
“想喝汤,你给我做吧!”
他没有半分埋怨我的刁蛮,二话没说,换了衣服就去了楼下的小超市买了食材给我做汤,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疫情严重的阶段,多少家店连门都没开,少数的店家只营业白天的几个小时。
我疑惑不解地问他:“哪家店还能买到菜。”
他说,是打了电话给超市的老板,央求着他给我买的,那么急切,害得已经要睡的店长还以为他在照顾做月子的老婆。
吃东西挑剔,他不嫌,懒癌晚期他不嫌,总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给我万般宠爱,他宠着我,像是宠着他养的女儿。
可是,现在,他离开了。
茶几上,还有他买菜回来找的零钱,有十块的,五块的,二十的,还有一枚硬币,样子很好看,很像他,清新淡雅,美得不可方物,据说这种硬币是铜的,不知真假。
少了他,日子真的挺难过。
我吃不好,睡不好。
反反复复都在想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留下来陪着他,杨乐啊杨乐,找一个脾气好又爱着自己惯着自己的人容易吗?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劝自己,我拿着手机,尝试着要打他的电话,按了键,又删除,然后又按,又删除。
到我终于鼓起勇气要打他的电话时,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我接了电话:“喂。”
“杨乐,我是王海音。”
又是她。
我准备挂电话。
“我跟韩泽希要回京市了,告诉你一声。”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像是漏了什么似的不敢相信,骗人的吧,她像是猜到我不信似的接着跟我说道:“韩伯伯的意思,让韩泽希回京市读研。”
她说韩泽希的父亲,我不得不信。
离了他父母,他到底做不了什么。
我不知怎么挂的电话,只记得,那天特别特别的冷,所有的窗户都是打开的,风一直往屋子里灌,我的手里紧紧的纂着那枚铜币,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