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灯亮了,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听过无数次的儒雅腔调:“来了来了,站在门口等我。”
也曾听风伴细雨,也曾画眉到天明。
我背靠着那堵墙,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回来之后,一连好些天,都没见到韩泽希,我脑子里混沌一片,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时在梦里以为是现实,那张笑脸还是笑脸,一扑闪,人就不见了。现实里更像梦境,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一日三餐。
吃与不吃没有区别。
我很想弄清楚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我找过吴医生,还没问几个问题,他那醋缸女朋友就划拉着要来挠我,吴医生只给了我四个字“好聚好散”
“他结婚了?”我想知道。
“他结不结婚又如何,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吴医生的口吻里还是在怪我,但他怪我什么呢,他的立场呢?他结婚了,我单身?不是,我也有了男朋友,这样一想,确实没有立场。疼痛却是真真切切的。
我应该是个很贪心的人吧,念着往昔的骆航宇,又霸着现在的韩泽希。所以,他结不结婚我有什么立场去怪去怨?
“是他有了新生活。”是他不想见我,我挺难过的,然而这难过没有宣泄口,只能闷闷地堵在心口,瞧它一日一日地蚕食五脏六俯,终有一日溃烂成一堆死水,只留那一副空壳。
“你走吧!”他很决断。
我在祈祷什么呢,祈祷着能从吴医生这里得到一些他不得已的苦衷,还是希望我弄错了,他没有跟谁在一起,还在等我。
做梦!
以为自己是谁。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不找吴医生很沮丧,找了吴医生我变得很颓废。从前是形式所迫,需要闭门不出,后来,是我自己要把自己关在封闭的空间里。
像一滩泥似的腐烂。
一个星期后,韩泽希出现了。
他看到一屋子易拉罐,散了一地的书,零食包装总疑心自己去了一趟垃圾场,将屋子收拾利索之后,他开始像照顾老年痴呆似的不厌其烦的照顾我。
给我煲汤,给我做饭,打扫房间。
还陪着我这个只剩空壳的人吃饭,散步,聊天,过着像是老年人领退休金的生活。关键是这退休金还是他提供的。
我就像个濒死的人拽着这根稻草苟延残喘,活得不知所谓。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
“哦。”可我还是不愿意,我在想,这是我的私事,我为什么要跟他说啊,他在照顾我,我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的,这合适吗?
我以为情侣之间不必什么都说明白。
却不知矛盾的根源就在此,有了问题不去处理,不开诚布公的说明白,只会让裂痕越来越大,大到无法承受时,那根牵连彼此的线也就断了。
更别提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我想结婚。”
“结婚?”他被我吓了一跳。
“嗯,是的,我现在想结婚。”
“可是......”这是最让他难堪的一句话,他才18岁而已,天才少年被我难住了。
“等你到了法定年龄,我都26了,那时候都是老姑娘了,而你,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韩泽希,我赌不起。”
他被我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冷了脸:“你不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曾经,我也很相信骆航宇,我信他,我信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以为我和他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会幸福的在一起。那些关于他,关于我们的记忆还在,一转眼,他就成了别人的男人。
我应该相信吗?
头疼!
我扶着额头。
不经意间瞥见他纂得紧紧的拳头,他的眼眶红了,话越来越冷:“你根本不爱我。”
我反问他:“我不爱你?”这男人是不是活着活着又回去了,不爱他,那天天跟他厮守在一起的是鬼吗?陪着他滚床单的是鬼吗?怎么这么幼稚,到底是从哪里感受不到我的心意了?
“你为了他拒绝我,为了那个男人。”他的眼里全是哀伤,痛楚在他周身弥漫着久久不散。
“谁?”
“骆航宇。”那个名字被他带了出来。
我的眼里有一丝慌乱,他,他怎么会知道骆航宇,也许是那一刻的慌乱出卖了我,他相信了他的直觉。爱过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哪怕心里再多怨恨,听到他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哪怕这个人已经完全与自己无关了。
“跟他无关。”我想告诉他,跟骆航宇已经结束了。
“书架上那本《我见尤怜》里来的照片是谁?抽屉里那些纸张写的是什么,还有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半夜里喊的是谁的名字?”他的声调一句比一句高,问的问题一句比一句尖锐。
我的心境也随着问题愤怒到了极点:“谁准你乱动我的东西的,谁允许的?”
气得没有理智了,为了曾经爱的那个男人与现男友生气,那是相处模式中的大忌,就那么一句话就能在他心里埋下定时炸弹,此后算是在他心里塞了一根刺,让他时有时无的总是能够想起来他爱的女人心里有个位置留给了别的男人。
“我没有乱动,整理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他说的是实话。
我却不信。我对他很失望,说好的尊重呢,说好的隐私呢,现在是要将所有的伤疤统统揭起来,再撒上海盐吗?
他不说话。
我已是怒到极点:“滚,你滚。”
“你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
他离开了,几天后,他又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憔悴和疲惫,不复昨日明媚,始终还是放不下我,于是又默默地照顾我。
那些旧的矛盾还没理清呢,疙瘩还在。
新的问题又来了。
某天,从外面买了些洗护用品回来,猛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姑娘,原本这也没什么,大约是受了那位娇俏女子的刺激,我见到类似这一型的女孩子总是不喜,很偏执的讨厌。
所以,对她并不友善。
她是韩泽希的学妹,同时也是他一个好哥们的妹妹,他那个好哥们有事去了外地,托韩泽希照顾她几天,他把人领到我这儿来了。
我脾气大,好些天都没理韩泽希。尽管不理他,他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做我喜欢吃的饭菜,替我整理书桌,整理衣服被子。
吃饭的时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愉快的聊着天,我像个多余的局外人,我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扒拉了两口饭,把筷子一扔进了房间。
他一见我甩脸,二话没说追到卧室里来了。
“又怎么了?”
“她是你老婆吗,你这么照顾她。”我一开口就夹枪带棒,恨不能一掌呼他脸上,男人,男人,都是这样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你才是我老婆。”
“我看你们俩好得都快变成一个人了。”
“胡说。”他很生气,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但是还是故意逗他,“要不,房间让给你们,我出去。”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