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过分了,马上要下大雨了,你让她下山,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吗?”身后又传来一道冷冷地声音。
竟是吴医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天朝的土地面积也不小啊,怎么哪哪都是这些人,连上个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要被他们扎两下,莫非是我出门没看黄历。我抬头看了一眼黑沉如墨的天空,这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雨。
“你也真是,选这种天气来登山。”他看白痴似的甩了一对白眼球给我。
“脑子有坑吧!”甩完白眼球还不忘专业扎刀。
我脑子有坑,说得好像此刻在山顶站着损人的他脑子没坑似的。医生是什么职业啊,恨不能一天四十八小时战斗的钢铁职业,他还能悠哉地跑到这偏远的山区来煞我风景,真是让我醉了。
眼见着天空越来越阴沉,我利索地往山下跑。
“哎,你跑什么啊?”
“我不跑,难道我要站在山顶让雷劈死吗?”他的常识又去哪了,这种带电的云也看不出来。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用跑,那边有个山洞可以避雨。”
我略一沉吟,就信他一次吧!
他说的山洞的确可以避雨,外面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顷刻间天地呈现一色,场景很是诡异。
我身上衣服穿得单薄,雨一来,风一吹,冷得我瑟瑟发抖,吴医生沉静地瞥了我一眼,默默地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我。
难得,他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我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你为什么老针对我啊?”
“我以为是你针对我。”他那原滋原味的脾气没收住,不依不饶地怼了过来。
不知是被他呛习惯了,还是因为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我好脾气的没跟他计较,问他为什么会来莨山。
他紧闭着嘴,不说话。
“你家的小云来莨山了?”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理由吗?总不能是外派过来义诊吧!我那胡乱猜测乌鸦般地准了。
他,确实是受这边的邀请过来协助诊治的。
在我到达莨山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距离此地二百公里的一个小城市发现了具有传染性的病毒,飞禽走兽之间皆可传播,禽兽与人之间可传播,空气亦能传播。
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在我到达莨山的第二天,那个小城市已经封城了。
一夜之间,整个天朝静了下来。
吴医生是被派过来援助的医护队员,他在去往目地的之前把我从莨山带到了隔离区。当大雨停了之后他简短地跟我说明了情况,还有目前的局势,“把你的电话给我。”
“为什么?”
“我答应过他。”
我的心,有些震动,久久平息不下来。
“他在哪?”
吴医生却不多说,将我带到隔离区之后,他便离开了。他走之后,我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茫然地待着。
与其它城市所有的公司,店铺,商行,码头一样,停业。所有人都缩在自家那几十平米的空间里,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我唯一能够联系外界的通讯工具:手机。
逼仄的空间,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我竟生出绝望的念头。理佛似的呆坐着,就盼着有个人能出现在我面前跟我吵一架都是幸福的,没有人,出来个鬼也好啊。
“乐乐,醒醒。”
听到有人叫我的时候,我几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只听耳边的声音不断:“军长,我要把她带走。”
这呼声让我心里乐了,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连军长都出来了。后来呢,我很努力地听着声音,想听那军长如何说,听得脖子都长了也没听到其它声音,果然是幻觉,我这样想着。
当我悠悠醒转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我病了?
不会感染了病毒吧,据报道说那病毒好生厉害,死亡率达到百分之十。或许害怕了,我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消极地想:死就死吧,没什么大不了。
“乐乐。”
我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看了一眼,没有人,还是幻觉。有个声音一直呼唤我:快起来,快起来。还有一个声音在抗拒:不要起来,不要起来。两种声音几乎要打起来,因此,我就处于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太可怕了,我竟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脸,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脸颊,一种奇异的感觉贯穿着全身。像是呓语般轻飘飘地跟我说着:“别怕,我在这。”
到底是谁啊?
我拼命地挣扎,要用正义的声音去打败那个颓废的声音,战况如何不计,最终我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房间里除了我和我的影子再无别人,桌子上有护士小姐刚刚派发的食物,刚煮好的米饭,还有炒牛肉。
回想起上一次吃这样的饭菜,竟恍如隔世。
换了个房间,竟像是换了总统般的待遇,吃得好,睡得香,几日下来竟然把前些日子丢掉的肉都补了回来。
再后来,工作人员通知我可以离开了。
戴着口罩,拖着行李箱的我走在人烟寥寥的街道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我可以回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幢建筑物,我想:很久很久以后,我都会记得我曾经在这里待过我人生很特别的一段岁月。
踏上列车返回公司有如脱胎换骨般。
列车启动时我透过车窗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志愿者忙碌的身影,有一个人一直朝着列车看,他的身影在倒退,不停地倒退,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列车上看。
他旁边的人,那双眼睛我记得,是王海音。
那他,他是韩泽希。
我的心,咚一下漏掉了一拍。呼吸似乎变得很不顺畅,不自觉地流露出很忧伤的情绪,我一直闭着眼,思绪却是乱的。
留下来,走。
停下来,走。
两种声音又要打起来了,我不知是如何艰难地回来的,双脚是虚的,脸色是白的,跟我一样苍白的还有这座城,除了超市和药店,许多的门店都挂着暂停营业的牌。
逸打来电话:“回来了。”
“嗯。”
“这阶段敏感,不能外出,不能聚会,只能电话里聊聊天,你最近过得好吗?”
能算好吗?
我笑了笑,大概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慢慢会隐藏情绪了:“我挺好,等这个事情过了之后咱们一块去吃麻辣烫。”
“还记着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啊。”
提到往事,她也挺高兴,那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岁月,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晃眼的功夫还能回到昨天似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学校的一桩桩一件件,她笑我,爱书如命。一天到晚只晓得抱着书。对男孩子的示好充耳不闻。
“对了,那个书店的老板,还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