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年 6月15日雪
太乙正站在不远处观星。的确，今天的星象真是美极了。细密的光粒组成漩涡，伴随着蓝紫色的绚烂星尘；一个更微小的光点从一枚光粒驶出，或许是星际旅行，或许是宇航运输。这些景象实际上或许早在几分钟，乃至几万年前就已经发生，直到现在才把光打到这里。
作为一个活了八百多年，期间有至少七百八十年和太乙一同旅行的人，面对那些有关时光的事物总会有种微妙的彻悟感。人鱼之血赐我长生不老之躯，太乙却在这几百年间逐渐老去。如今他已白发苍苍，而我却依然是年轻妇人的样貌。不知道当他看向我时，心中会是什么感想呢？
我们在传说中高达九千九百九十九米的世界最高峰——通天塔上已经跋涉了足足一个多月，只为达到山顶。说句实话，在我和太乙数百年来的旅行生涯中，这或许是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我们不是去阻止一场星际战争，也不是寻找治疗瘟疫的草药；我们不为自由，也不是为了约束；但我相信我们都怀着前所未有的平和与一如既往的热情对待此事，正如最虔诚的禅宗信徒。
太乙是我最欣赏的魔法师，没有之一。这并不是因为他只消瞥一眼就能燃起一簇火焰，也不是因为他拍拍手就能变出吃不尽的面包，而是因为我和他初遇时他对我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出自《般若波罗蜜心经》：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去吧去吧，去往彼岸，一起去往彼岸，最终得到智慧。”
我知道，我们现在其实就在去往彼岸的路上；我也知道，太乙到达山顶后他会做什么。几百年来，我和他已经走过了数不尽的道路……如今，只剩下一条没有走过。
我明白，如果我真的尊敬他，我就不应该阻止他寻求彼岸、寻求智慧。但是如果彼岸不在那儿呢？
如果我其实还爱着他呢？
天空中，有一颗光点正变得越来越大。我想它应该是正在向我们这个星球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