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桓站在萧府门口,耶律花奴和耶律格济立在他身后,一乘异常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妥之后,车内之人并无动作,车夫手脚灵活的搬出脚凳,极为恭敬的说道:“平大人,请下车。”车内终于有了动静,缓步走下一个矮胖之人,唇边的黑痣上有一根细长的黑毛,望之更添憎恶之感。
耶律宗桓立于台阶之上,唇边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朗声道:“易岚城一别,平大人别来无恙呀。”
平闲之甚为倨傲,轻声嗯了一句,居然不再答话,肥硕的脸庞上透出些许轻蔑的神色。耶律宗桓也不着恼,对着他行了个请进的动作,平闲之缓步往府内走去。耶律格济一贯冷硬的脸上浮出些许的不悦之色,耶律宗桓悄悄的摇摇头,嘴角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无声的示意一切无妨。
进了正堂,平闲之毫不客气的往上手位置一坐,耶律宗桓从善如流的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也不说话,一脸平静的望着他。平闲之装模做样的清清嗓子,说道:“端王,小臣临危受命,代传圣上口谕,您不会介意吧。”
“平大人代圣上行事,小王定当全力配合。”说话间耶律宗桓已然站起,平闲开口说道:“端王殿下,小臣与您于易岚城一别,惊蛰之约莫不敢忘。”话语间将一块金牌递给了耶律宗桓。
耶律宗桓仔细辩看后足以确认这块金牌的货真价实,但他的脸色维持一成不变,抬头问道:“平大人所为何事?”顺手将金牌放在桌上。
“端王,南京城里近日来腥风血雨的,不免惊扰到圣上,圣上的意思是您履新南相之事似是天命难授。”平闲之揣好金牌,肥硕的脸上写满了讥诮之色。
耶律宗桓说道:“小王履新南相之事,是顺天承定,自然有圣上洪福庇佑,怎会天命难授。平大人您说是不是。”
平闲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回复,一时怔愣无语,又摆起高傲的姿态,一言不发。耶律宗桓说道:“平大人,惊蛰之约快要到了,小王日后还需要您鼎力相助。”
平闲之轻哼了一句,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开口说道:“端王,小臣舟车劳顿的,有些乏了,可以歇下了吗?”耶律宗桓回道:“自然,昨日阿奴告知大人要来,小王已为您整理好官邸了,马上让阿奴带你过去吧。”
见平闲之离去,耶律宗桓卸下脸上那抹浅笑,表情严肃了几分,对耶律格济说道:“我们去静笃堂把小石头接回来。”耶律宗桓并不想其他人知道儿子来了,一大早就让萧铎带着儿子去了静笃堂。
还没到静笃堂,两人就听到了小石头散欢的笑声,本以为是性子活泼的周应迎和刘赫赫在陪他,到了之后才发现彭老头和萧铎也在,着实令耶律宗桓诧异。“阿爹”。小石头开头的扑到他的怀里,不住的咯咯的笑着,手里拿着一柄无比精巧的小弓。
“格济叔叔送给你的?”耶律宗桓问道。小石头开心的点点头,爱不释手的。
“和格济叔叔玩,阿爹有事做。”耶律宗桓揉着儿子的头,低声说着,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温柔。小石头听话的紧乖巧的紧不再缠着阿爹,举着小弓向着周遭的众人不住的炫耀着,一脸的满足。
“韩郎中在内堂吗?”耶律宗桓低声问道。萧铎回道忙回道:“在的。”两人往堂内走去,韩让石祖孙俩正在商量着什么,见有人进来,韩让石放下手里的书,打了招呼。耶律宗桓问道:“彭康的状况有改善吗?”
韩让石紧缩的眉头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摇摇头道:“我和珺儿刚刚还在商量这事儿呢,彭康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时半刻很难恢复旧观。”
耶律宗桓点点头,又问道:“老彭头这几日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韩让石还未来的及开口说话,韩珺抢先开口道:“大人,您为何一直对彭老翁穷追不舍的,难不成又要再找一个替罪羔羊不成。”
耶律宗桓倒也不恼,似乎习惯了韩珺的说话方式,开口说道:“韩姑娘对我误会很深,老彭头无辜最好不过了。”
“蔡老板,三沸茶铺重开吧,怡香坊那案子暂时也没什么进展。”耶律宗桓说道,蔡家夫妻二人本来在后堂,闻听堂前颇为热闹忙来查看,一听此话蔡元忙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语。
韩珺本来还想抢白他两句,听他如此安排也不好再多言多语,生怕又将蔡家夫妻二人卷入其中。
耶律宗桓笑了笑,说道:“韩郎中,小王有事儿想和您单独谈谈。”
两人走进了后堂的书房,韩让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是一本极为陈旧的古籍,翻开那页上画了一条凶恶无比的黑蛇。“大人,小老儿前段时间又去了一趟环洲榷场,赶巧又遇上了之前那位色目客商,小老儿又细细查问了些许细节,那客商说死亡之神虽然凶恶可怖,但在黑汗国因为极为崇尚黑色,此蛇全身内外均为黑色,许多人将此蛇奉为圣物。小老儿又在榷场内盘桓了一圈,竟然就有了一些意外的收获,意外淘到一本书,大人可拿回去看看,相信对您大有裨益。”
耶律宗桓极为恭敬的躬身长揖,口中说道:“多谢韩郎中鼎力相助。”
韩让石抬手一握,说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近日之事过于残忍可怖,小老儿也希望能尽早破案。”
耶律宗桓哄睡了自己的儿子,坐在床沿边翻看韩让石送给他的书。这本书极为陈旧,加之保管的不太妥当,自己斑驳破落,依稀可辨的文字是用突厥文字写就的,内容断断续续的,阅读体验称不上多好。耶律宗桓连读带猜的读了个大概意思,倒也没什么石破天惊的内容,像是本游记,记录了作者在黑汗国的些许见闻,关于死亡之神寥寥记载了数笔。耶律宗桓有些乏了,本想歇下了,结果扫到了一行小字,他又细细研读起来,若有所思。
静笃堂内七七八八的住了不少人,各有各的作息,入夜时分也不得安宁。耶律格济和刘赫赫被留下来值守,老彭头倒是睡的甚早,很快还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彭康则犹如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呆滞的坐在屋内一动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却又不知在说些什么。天空中刚刚擦出一点点鱼肚白,黑暗尚未完全散去,韩让石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吓得有几分困意的刘赫赫打了一个机灵,瞬间困意全无,两人急忙往韩让石的屋奔去,见韩让石屋门大开,彭康举着一把带血的钢刀面色呆滞的站在一旁,口中喃喃自语,韩让石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