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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惊蛰(二十一)

耶律宗桓自回来就一言不发,如泥塑的菩萨般呆坐于堂内,脸色还苍白的吓人。萧铎也不敢开口询问,心里暗自盘算一下现下的安排,希望不要再有疏忽之处。耶律格济和刘赫赫去静笃堂守着,如兰被安排在萧府内住下,丢入监牢的彭润麒差萧查去看了,人还活得好好的。

“阿铎,我们先去看看彭润麒。”耶律宗桓沉默了良久终于开了口。

彭润麒关在牢里,也是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暗自责怪自己为何如此贪利,无端引火上身。夜里也不敢睡觉,生怕老彭头的鬼魂来找他索命。彭润麒见耶律宗桓,心里更添了一份紧张,下意识觉得这人不会带来令人愉悦的消息,他嘴巴一开一合间告诉了他师父被师弟杀死了,荒谬至极,师弟是师父的亲儿,父慈子孝,从未生过龌龊。彭润麒动如脱兔,整个人极为具有侵略性。

耶律宗桓低沉的声音压了过来:“我也不相信此事,只是你师弟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彭润麒脑中杂乱无章,乱糟糟的让人无所适从,几番挣扎下,他缓缓道出陌翘院三个字,萧铎饶是在南京城呆了三年,也从未听过此地。彭润麒补充道:“是义庄后面的一片荒地。”

陌翘院的选址颇为精明,一幢低矮的茅草屋被义庄遮的严严实实,若非特意转到背后,实在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义庄晦气,税官自然也无瑕仔细看顾。两人来去匆匆多次,均未注意到此处。屋外应是一片药园,一株株迎风飘扬的绿色植物一进屋,就见屋内颓坐一名青年男子,眼神怔愣,胸前一大片暗黑色的血迹,手上脸上都是血迹,一动不动的,犹如一具毫无生气的雕塑。萧铎忙探查他的鼻息,回头说道:“人活着。”

“彭康”,耶律宗桓叫了一句。那名青年男子毫无反应,像被掏空了灵魂。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人,你知道凶手是谁吗?”耶律宗桓又说了一句。

“我是凶手,我是凶手,你抓我吧。”那青年男子终于活了过来,两只手死死的抓住耶律宗桓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

耶律宗桓见他如此,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语气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告诉我,你怎么杀了彭寒之的,为什么要杀掉他?”

“没有,我杀的是那个坏人,那个坏人。为什么死的人成了我父亲,你抓我去砍头呀,砍头吧。”青年男子语无伦次的说个不停。

“什么坏人?”耶律宗桓问道。

“恶鬼,恶鬼,一定是恶鬼。”青年男子不断的重复着,眼睛毫无焦距。

耶律宗桓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阿铎,先把他带回府内吧。”

两人再回府时,如兰千娇百媚迎出来,耶律宗桓此时无心应付他,随意聊了两句就带着彭康进了屋。如兰是做皮肉生意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差,见这二人一脸官司的模样,带回的人更是满身是血,自然也不多加纠缠回了屋。

耶律宗桓嘱托人看好三魂少了两魂半的彭康,和萧铎两人又去了静笃堂。静笃堂内甚为热闹,周应迎正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刘赫赫也在一旁配合着,围观的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一贯冷口冷面的耶律格济的嘴角都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耶律宗桓的脸色和心情就没有这么好,高声喊道:“格济,老彭头呢?”

耶律格济见到自家王爷来了,恭敬的行了礼,回道:“王爷,老彭头在后院帮奶妈烧火呢。”

耶律宗桓黑着脸进了后堂,迎头撞上了边说边跑的韩珺,伸手一扶,韩珺却不领情,使劲推开了他,说道:“大人,您又来为难彭老翁了。”

耶律宗桓也不想和一个小丫头多费唇舌,往厨房走去。韩让石一脸沉痛的迎了出来,开口问道:“大人,济世堂的事情,怎么回事?”

耶律宗桓甚为烦恼,开口回道:“韩郎中,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了那双手上戴着这枚蛇形戒指。”

“五日前,韩郎中可有听到夜半的敲门声,就是彭老头被送过来的第一夜?”耶律宗桓开口问道。

韩让石想了一下,摇摇头,“那天颇为奇怪,我们一屋子人都睡得都特别熟,连早上开门的时辰都迟了一点。”

耶律宗桓点点头,径自往厨房走去,二话不说的将老彭头粗暴的拉出厨房,长久积攒的压力突然就爆发出来,他使劲的揉搓着老彭头的脸颊,把那可怖的烧伤揉搓的更加恐怖,老彭头不安的嘶叫着,挣扎间耶律宗桓脖颈上悬挂的玉佩都跳了出来,原本温润白皙的羊脂白玉已然染成了青黑之色的墨玉,萧铎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耶律宗桓,忙上前阻止。

韩让石低声说道:“稳住心神,大人。”

耶律宗桓颓然的放开手,“怎么可能,难道你不是易容吗?”

老彭头惊恐的摇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怪可怜的,原本前堂的人都无措的站在门口探看着,耶律宗桓叹了口气,轻声道:“阿铎,回府吧,我累极了。”

萧铎拉上耶律宗桓走了出来,耶律宗桓甩开萧铎的拉扯,独自一人快步在前面走着,走着走着,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摸着胸口缓缓倒了下去。萧铎一看,魂儿都飞走了,背起耶律宗桓又返回了静笃堂。

韩让石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去而复返,但见耶律宗桓如此虚弱,低声问道:“他又独自一人用了灵力了?”

萧铎也猜到了几分,点点头,韩让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该等异能,祸患大于福禄。”

耶律宗桓起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意识清晰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上,雪地上孤零零的摆了一把黑色的竹骨油纸伞,他好奇的走过去拿起那把伞,周身的环境发生裂变式变化,不再是白雪皑皑的严寒,而是变成了小河流水的春意盎然,“桓儿,慢些跑。”

“阿爹,阿爹”,耶律宗桓激动的叫着,突然就惊醒了过来,脸上挂着未净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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