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夜黑风高,济世堂最后的烛火熄灭了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耶律宗桓总觉得他今天抓到一点虚无缥缈的线索,却又不那么真切。直觉上总想守在这里,看看会不会有所收获。夜风送来了阵阵花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一慢四快的锣声响起,注定今晚是要无功而返了,更夫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耶律宗桓突然意识到什么了,更夫。他忙拉上耶律格济往武元府内走去,武元还在洗漱就被一把拖出,武元一见又是这端王殿下,心里不住的打鼓。
“不必行虚礼,城内更夫的排班表和更夫都叫过来,一个都不许少。”耶律宗桓无心与其浪费口舌,简单粗暴的说道。
南京城划片而治分南北两城,城内是划坊管理分为八个坊,每个坊单独安排打更,更夫两人一组,一人打前三更,换班打两更,台下站了乌压压一片人,武元正督促着手下加紧清点人头。
耶律宗桓甚为焦急,待武元回禀,更夫全部都到齐了,又将排班表呈递给他。耶律宗桓扫视了一下,问道:“值守盛业坊的更夫是哪几位,站出来回话。”
队伍里哆哆嗦嗦的站出几位老头,耶律宗桓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了萧铎那日所撞的无赖老头,手一指便让他第一个回话。那老头自是记性不差,自然认出这位贵人是自己前几日讹诈之人,颤巍巍的回道:“大人,小老儿叫张阿三,有眼无珠的紧。”
耶律宗桓无心与他你来我往,问道:“你是负责盛业坊的打更?你当班那几日济世堂有何异样?”
那人见耶律宗桓不与自己废话,满心欢喜,回道:“大人,没有什么异常。”
“你与老彭头熟识吗?”耶律宗桓又问道
张阿三点点头,说道:“比其他人熟一点。你留下来吧,下来有话详细的问你。”
更夫们都被通通盘问了一遍,问的都差不多,都说是有没有看到济世堂或者怡香坊有没有什么特别之事,盘问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武元现在也没什么兴趣观察耶律宗桓的脸色,正大光明的打了个哈欠,耶律宗桓不死心异样,盘问完最后一个更夫后将张阿三叫到了后堂叙话。
张阿三带到后堂之后,耶律宗桓无心与他废话,开口问道:“你说你与这老彭头相熟,他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张阿三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神神秘秘的说道:“老彭头奇怪着呢,平日里看他都是步履蹒跚的,其实他健步如飞的,大概一月前,我想到山里挖些山货贴补家用,进山的早,就看到静笃堂的韩老板在我身前,我想着韩老板毕竟是开医馆的,辨识草药的本领肯定比我强,跟着他要是挖到些奇珍异宝也是好的,我就悄悄的跟在他后面,那韩老板不是我说,看着年岁不大的样子,身体还没我好,爬了没多久就坐下休息,本来吧我想和他照个面,让他带带我,结果我发现老彭头悄声的也跟在他身后。想着老彭头和我的想法一致,我出去露了面,岂不就没法捡漏了。说起来那韩老板也挺倒霉的,他呢是这的新户,对这山形地貌也不是很熟识,一脚就踩到了无影坑里,这坑分深浅,深得那些也能摔死个人,大人,你知道吗,那老彭头伸手敏捷的就把他拽上来了,历害着呢,一点都不像老头子,我看会功夫。”
耶律宗桓心念一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你住窄巷子?那你认识住在窄巷子的老宋头,就是之前看义庄的那个老宋头吗?”
“大人,老宋头的事我听说了,我最近还见过他,没想到人就死了。之前还和我得瑟说要发达了,他这人说话不着四六的,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谁发达也轮不到他呀。”
“最近?”耶律宗桓疑惑的问道。
“就是呀,就大人带着一堆人穿官衣的去的那天,我在街上碰到老宋头了。还想问问他是不是发达了,结果他走的匆忙,没注意到我,谁成想晚上回去就听说老宋头死了。”张阿三摇头晃脑的说着。
“老彭头住哪你知道吗?”
“大人,老彭头住义庄呀。不过收夜香那会儿住哪不是很清楚,他那脸怪吓人的,又不会说话,平日里没人关注他干啥,我还算和他熟识些的。”
耶律宗桓让他出去了,匆匆和武元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萧铎不在府衙内,他又往静笃堂找去。静笃堂最近热闹像是个客栈,住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耶律宗桓进屋的时候,见韩旌已然恢复,正和周应迎一起整理着前堂,与这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后堂找去。
萧铎在后堂正在和韩珺说着话,气氛甚为和谐。他上前打算二人,问道:“老彭头在哪儿呢?”
他长得冷口冷面,说话的语气也不似萧铎那般暖人心脾,韩珺一张口,话也是横着出来:“端王殿下,彭老翁在厨房帮奶妈呢。您要不信可以问问萧大人。”
耶律宗桓听罢直接往后厨走去,一进屋就看到老彭头坐在灶门前添柴烧火,干的颇为卖力。刘赫赫则是闲汉的模样,在厨房内东游西逛的。耶律宗桓见他还在也是一惊,本以为他会借口开溜。
刘赫赫见他入屋,高兴的喊道:“姐夫,您回来了,萧大哥说想见韩姑娘了,就带我过来了。”
耶律宗桓本想转身离去,忽而又折返回来说道:“刘兄弟,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同你讲。”他交代刘赫赫去暗自查一下更夫的情况,特别是盛业坊那几位,刘赫赫自然高兴的领命而去。
韩让石坐在书房里对着一把陈旧的戒尺发呆直到耶律宗桓开腔叫他,他才反应过了。耶律宗桓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了一句:“韩郎中是思念韩公子吗?”
韩让石点点头,“秋儿自小性子舒朗俊阔,最不爱受约束,让他安静下来读书真是难于登天,我就做了这个戒尺,他淘气的时候敲上一敲。”
耶律宗桓道:“燕秋兄成人之美,是为君子,宗桓甚为羞愧。”
韩让石见耶律宗桓脸色凄然,忙说道:“大人有什么事找小老儿,但说无妨。”
耶律宗桓开口问道:“老彭头是曾救过您吗?”
韩让石回道:“回大人,是的,彭老翁在山上救过在下一条命,说句唯心的话,小老儿到不觉得彭老翁与此事有关。”
耶律宗桓点点头,心下自然明了,估计现在这一屋子的人,包括最亲近的阿铎都觉得自己像个急功近利的疯子,抓着个哑巴老头没完没了。可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老彭头有问题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