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
这边,戴铖抱着孩子刚下了马车,戴家的小厮们便将马车团团围住,随后大门里走出一男一女,来人正是戴老爷和戴夫人,戴老爷和戴夫人一见到戴铖抱着孩子,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顾不得看孩子,戴夫人哽咽的抓住戴铖的衣服,颤抖的问着:“戴娘呢?”
戴铖闭了闭眼,撇过头,闷声说道:“在后面的马车里。”
戴老爷和戴夫人视线一下子就落在后面的马车里,戴夫人腿脚一软,几乎站不住,还是戴老爷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夫妻二人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后头的马车,戴老爷颤抖着手掀开了厚重的马车帘子,随后戴老爷和戴夫人一眼望见了马车里的人,夫妻二人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戴夫人竟是受不住,直接趴在了马车上,哭嚎着:“阿凝!我的孩子!”
戴老爷也是穿着粗气,眼眶湿润的看着马车里的女儿,年前她们夫妻二人去天府之前,她还笑着说等他们回来别忘了给她带回来伴手礼,怎的,怎的事到如今,再回来,已经是天人永隔了!平昌侯,好一个平昌侯,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的孩子,最后竟是这么个马车装着尸体回来。戴明山吸了吸鼻子,轻轻拍了拍马车,温柔的说着:“凝儿啊,回家了,好孩子,以后再没人能蹉跎你!”随后,便吩咐着让下人把戴凝尸体搬到厅上,停灵,总不能叫孩子死了连像样的白事都没有吧!
戴夫人更是哭的不能自抑,最后竟是昏厥过去了。众人连忙叫郎中来,戴铖连忙让戴老爷带着戴夫人在厅内等着,自己则抱着桉哥儿等戴娘的遗体进了门才吩咐众人挂上丧幡关闭大门,杜绝任何人出入。戴府门口,众人见到戴家刚才二门不远上演的这一出,一时还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个老婆子率先开口:“看戴家挂上了那白布丧幡,想来是戴家那位娘子殂了。”
“哦?这位婆婆?此话怎讲?”众人纷纷围上前来打听。
婆婆找个椅子一坐,叹息的说道:“我本是戴家之前陪嫁给小姐的粗使婆子,跟着那位名动一时的戴娘子进了平昌侯府,本以为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却不料那位娘子一进入平昌侯府,似是不得主君主母和那位平昌侯的喜爱,公婆不慈,丈夫不爱,竟是没多久就被打发到了园子,那园子冷落的跟废园一般,后来,来了位柳夫人,说是和平昌侯一起长大的,感情好的跟什么一样。我们娘子就更没地位了。若说那位柳娘子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厉害的,我们夫人在她手里竟是讨不到一点好,我们这帮女使婆子,也是被百般刁难,夫人心善,不忍心看着我们也跟着一起蹉跎,索性给了我们一笔银子,打发着我们回了老家,若是有那个想继续回戴府的,夫人也写了信,说是平昌侯府给了夫人女使,瞒着戴府,把我们也寻了个好去处。老婆子我也跟着走了,得了娘子的钱,我儿子才娶了妻,现在老婆子我也算是享乐了。”
“却想不到,那位娘子竟是个爱惜奴仆的大善人~”
“是呢,总说高门显户,讨生活不易,却不想竟然是走到了这般地步。”众人纷纷感慨着。
有一人继续问道:“婆婆,虽说这高门显户讨生活不易,但也不至于殒命吧!”
众人听此,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况且戴家虽说不是高门显贵,只是商户,但商人做到他家那份上,怎的自家娘子要受这个气,最后竟然是白白陨了命,蹉跎了一生。”
婆婆摇头叹着气,不愿意多说,只含糊道:“罢了,不可说啊,只是我家戴娘子没福气,平白被奸人所害,最终误了卿卿性命~”
众人看见她这副不敢多说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恐怕是估计着平昌侯府势大,不敢多语。如此这般一联想,众人心中对戴娘只更怜惜了,至于那高门显贵的平昌侯,哎,不可说啊不可说。
戴府
这边,戴铖安置好了孩子,便去书房找戴老爷,到了书房却发现戴老爷不在,便带着小厮四处寻找,最终在自家妹妹的院子里找到了他。
戴铖缓缓迈进蘅芜院,看着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鸟兽虫鱼,一切都好像没有任何变化,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妹妹跑出来迎接他,问他去武学辛不辛苦,给他留了玉梅酥。。。。。。。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努力看了看天,眨眨眼,半晌,走进了正厅。
正厅内,戴铖一进门,就看见戴老爷坐在角落里,阳光照在戴老爷的身上,投下厚重的一层影子,一瞬间,戴铖觉得戴老爷苍老了,看着阳光满满洒满正厅,但却已尽黄昏,戴铖不觉得温暖,只感觉这阳光寒冷无比。
“父亲”戴铖行了一个礼,随后慢慢走到戴老爷身边,手慢慢搭上了戴老爷的背,想要给他一些力量,却收效甚微。
戴老爷感受到儿子的手,身体一僵,随后叹了一口气,沙哑的开口:“你娘怎么样了?”
“来时问了女使,说是已经醒了,急火攻心伤心过度,郎中给扎了针,现下人没事,只是还在哭”戴铖说。
“那就好,那就好”戴老爷颤颤说,随后就没有声音了,厅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戴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戴老爷慢慢开口:“你妹妹死了。”
戴铖心一颤,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眶又红了。
“你妹妹死了”戴老爷又说了一遍。
“爹。”戴铖叫道,“别说了爹,呜呜,别说了。”戴铖哽咽。
戴老爷没理会他,只是自顾自说:“你妹妹自小与外面那些女子就不一样,她不是在后院长大的。她开了蒙就跟着我,我带着她做生意,一步一步把戴家做到今天,她替你承担了你的责任。”
“爹,别说了!”戴铖哭着跪下。
“你娘有时候还开玩笑说,咱们戴家女孩当男孩养,养的你妹妹没个女孩当样子,和爹比娘亲。说你爹我胡闹,让一个女子出去抛头露面,给戴娘养的不知规矩。”戴老爷回忆着从前,后悔的说:“我若是知道你妹妹走到今天这个结局,就是死也不让她出去!可是,你妹妹这个小女子,就不是家养的小鸟,她的才华,更甚男子,该翱翔九天才是。我后悔,铖儿,但是不是后悔让她出去闯荡,而是后悔让她嫁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被搓磨死。铖儿,戴家没有你妹妹,也没有今日的辉煌,她替你肩负了你的职责,你才可以奔赴沙场。而今她受恶人蹉跎,为父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我问你,若不要戴家的这财富,你可舍得?”
戴铖听罢,顾不上伤心流泪,忙磕了一个头,随后看向戴老爷,坚定的说道:“父亲!就是拼了我的命,又有何妨?没了妹妹,戴家也不是以前的戴家了!”
“好!我的好儿子!只是苦了你了,如今你刚从边境回来,正得皇上看中,本应该有好前途,只是现在。。。。”戴老爷眼中含着泪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的儿子本该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只是若要和平昌侯府斗法,以后的仕途经济,只怕是。。。。。。
“父亲,若没有妹妹,我如何能有今日成就,如今妹妹受恶人欺负,我就是死也要为她争一个公道!”
“好!铖儿,那爹就直说了,爹准备去告御状,爹不能让欺负你妹妹的恶人逍遥法外,否则,只怕是你妹妹在泉下有知,也不能瞑目!”
“爹,你年纪大了,告御状就让我去吧,只是我现在刚入朝堂,只怕是势单力薄!”
“不怕,爹这些年和不少官员也都有走动,爹打算拿出二十的家产分给官员们,剩下的70 拿去和皇帝谈条件。”戴老爷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如今冷静的说着。
戴铖听到后大惊,随后又冷静下来了,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戴老爷的做法,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妹妹如今尸骨未寒,他们戴家说什么也要为她求个公平!
随后,正厅内又陷入了沉默,然而就在这时,门厅的小厮忽然大喊着跑进来:“老爷!老爷!少爷!不好了!!平昌侯府的来了,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戴铖上前一步,揪住小厮的衣服着急的问道。
“说是要迎平昌侯夫人回府!”
“什么!!!他们还要不要脸!!!”戴铖生气的说,“人现在在哪?”
“人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到二门了,起先夫人不让进,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又放进来了,听说是那位平昌侯亲自来的!!!”
“我杀了他!也好为戴娘报仇!”戴铖听到是那位平昌侯亲自来的,咬了咬牙,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就在他说完之后,戴老爷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说:“铖儿,冷静!”随后吩咐道:“走,去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