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个人怎么这么坏的!”步惊雪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李沫儿“扑哧”一声笑出来,问他:“你的人生中就没有几个坏人?”
“哪有?”步惊雪认真想了想,“有的都被我气死了,或者被我把他老婆睡了。”
“……”
李沫儿竖起一根大拇指:你牛。
“后来呢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步惊雪来不及询问李沫儿那奇怪手势的意思,就赶忙催促道。
李沫儿继续写道:
孙捷和中年男子连菜都没买就离开了。
回公寓的路上,苍白的阳光慢慢镀上金色,你的心情却怎样都明媚不起来。
想起孙捷在比赛失败后一声不吭绕着基地不停跑步的模样。
想起他笑着说“男子汉流汗不流泪”的模样。
想起因为比赛失利,他在回基地中途将所有人赶下车,让大家步行40分钟的模样。
想起比赛前夕他信誓旦旦地说着“你们这局会零比三”的模样。
曾经,也是并肩战斗过的伙伴。
曾经,也一起喊着要为梦想奋斗。
而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却渐渐变了。
你看了一眼身边握着方向盘的人,他看起来是那么势不可当,那么运筹帷幄,又何必拿自己的自寻苦恼去麻烦他人?
一天的训练暂时埋葬了这种不适。可到了深夜,它又悄悄地钻了出来,生根,发芽。
在床上辗转反侧,你点开了朋友圈。
最新的状态是一只灰绒绒的小猫,眼睛是浅蓝色的,正烦恼地追着自己的尾巴。
你的手轻轻摩挲了它的小脑袋片刻,点了个赞。
想了想,留了评论:“啊啊啊,超可爱,好想养一只~n(*≥▽≤*)n”
微信“叮”地响了。你点开,是一句:“还没睡?”
寂静的深夜里,猝不及防的消息直击心房,你的眼眶有些发热。
“有朋友支持真好啊。”步惊雪感慨道。
“是啊,所以还不赶紧的,壮大我们碧水阁,这样就能有更多朋友了!”李沫儿鼓励道。
“朋友么……”步惊雪若有所思。
“今天有点累了,给你写另一个故事吧,也是关于电竞的。”李沫儿笑笑。
步惊雪虽然不舍,但还是兴致勃勃道:“好啊。”
“嗯,乖孩子。”李沫儿慈爱的目光看向他。
“……乖?”步惊雪重复。
李沫儿咳嗽两声,道:“磨墨。”
“哦。”
神已陨落?天才选手即将退隐?王者俱乐部将与其王牌解约,称其行为不端?
铺天盖地的新闻。
当你闪光的时候,他们恨不得将你捧上神坛。当你下坠时,他们恨不得将你拉进泥潭里,再踩上一万只脚。
落满细雪的加拿大小城,水汽喷在玻璃上凝结成雾,百花褪去,唯有窗台上的长青盆栽还滴着鲜艳的绿。
柔软的沙发上,正陷着一个熟睡的青年,深蓝色的围巾被随意地裹在脸上。
一只小奶猫跳到他的身上,拱来拱去。青年将手从身上搭着的厚外套中伸出来,露出一大截白色的绷带。他的头没有动,右手摸索着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向南,几千公里以外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拉了厚厚的窗帘,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唯有正中的电脑屏幕幽幽地闪光。
少女戴着夸张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此时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屏幕,运指如飞。
一条一条怀疑抨击的言论,一条一条不厌其烦的回复。
“根本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呵呵。”
新来的教练笑得有些尖锐,透着无声的嘲讽。
“还以为自己是一群天真的小学生么?”
“现在早就不是比创意的时候了,知道现代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效率!是效率!任何东西,要及时形成自己的套路,按套路行事。凭借你们那所谓的灵光一现,当职业比赛是在玩票呢?”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怪不得现在还是一支不入流的战队。”
“我不会加入王者战队的,永远。”她的声音最初是极轻细的,到后来越来越坚定,“永远”二字甚至透着一股决然。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她,王者战队的经理人一时尴尬。
“我们也不会加入任何战队。”叶子发声了。
“逐梦之影,是一个整体。”
没有人想到神在陨落后还能重登神座,更没人想到昔日的天之骄子会加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流战队。
“曾经的电子竞技,还被不理解的人说成沉迷游戏不务正业,而今过了不到十年,一切就翻天覆地。”男人带着轻笑,点燃了烟。
云吞雾绕中他的声音幽幽响起:“电竞从一项运动,变成了彻底的商业活动。”
曾经质疑声片片,哪个电竞选手不是抱着“纵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他们奠基了一个时代,留下的视频却是寥寥,甚至无人记得名字。
如今“自由”“梦想”“激情”充斥市井,却还有几人真正坚守最初的梦想?
一举成神,万人景仰?
巅峰就在眼前,她却踌躇不进——越接近顶峰,越是云蒸雾绕。
她自忖没有什么壮志雄心。心只有那么大一点,容下三五至交,便容不下滚滚风尘。
一时间千言万语在胸中沸腾,喉咙却像被胶水黏住,让她整个人快要窒息,仿佛一台即将爆炸的开水炉。
学校刚刚翻修过,教学楼装上了豪华厕所,木门锃亮,上层是精美的镂空花纹。
“计算机的体系结构不同于操作系统,我们要从一个统筹的角度看待问题。”她非常喜欢的女老师正在讲课,可惜由于不同班,这是她试听的最后一节课了。
教室在二楼,玻璃窗很宽,上抵天花板,微微偏过头便可以看见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阳光斜斜地打在树干和树叶上,人的思绪不由随着树叶一起颤动起来。
大一的时候她疯狂迷恋上一款过时的电子游戏,连挂4科,被谈话数次,可依然死不悔改。
直到她最崇拜的人的形象在她面前轰然崩塌。
她浑浑噩噩一周,瘦了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