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萱难以置信地看着若泉,原来她所有的努力在兄长眼里只是胡闹罢了。“皇兄,十几年来,皇城之内,阂宫之中,我们三人受了多少冷眼?多少讥讽?母妃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当年母妃被杨贵妃罚跪在昭华殿前,十二个时辰,整整十二个时辰啊,你被那些皇子关在沐宸殿小厨房里,一夜,是母妃求着父皇派人去找的你!是求着父皇去的!”
“我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会找我,再说杨贵妃最后不也没了嘛,你何苦跟一个死人过不去……”若泉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没了信心,他知道皇帝未必会找他,皇子众多,皇帝又疼爱老四,他又算的了什么?
若萱真的气了,她这个皇兄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但实则是个软骨头,扶不起的阿斗,亏得母妃时时嘱咐她要好好扶持这个皇兄。“哼!若没我,那个老女人怎么死?”
若萱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若泉一人在黑夜里震惊。
若泉听着着实震惊,当年杨贵妃死的时候,他的妹妹才十岁,十岁怎会有如此深的城府?
他不敢相信,在他印象里若萱是个会依偎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对他说“皇兄,我想吃玫瑰饼和糖霜柿子”的小姑娘;是那个会惹了祸端,哭着问他怎么办的小姑娘,是那个时时粘着他,跟着他学习的小姑娘。宫里日子虽过的苦闷无趣,但每每见着若萱,他都觉得这生活过的有意义,是开心的。怎么才短短几年就已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若泉看着无边的夜色,只觉得倍感荒凉,他不是懦弱,也不是不争气,他只是不想手足相残罢了,最终他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当日暮来临,虽未见太阳,但在冷冬里亦是暖和的,今天是冬猎的最后一天了,今日过后便开始着手准备除夕了。
玉子洛与善和作了辞后,与万俟长庚同乘一辆马车回了王府,将小黑揣在暖手袖里带回了王府,让其冬眠。
又过了一日,崔盈盈早早地来到王府,找人作伴去看戏。
玉子洛见着崔盈盈道:“我一回来就要去看戏,姐姐怎的不去冬猎?那儿的烤肉可好吃了!”
崔盈盈回道:“年年都吃烤肉,都腻了,再说了我嫂嫂前些日子刚给我添了个侄儿,我兄长不在,我得照顾着。”
玉子洛高兴道:“那可是喜事儿,什么时候满月酒,我要去沾沾喜气!”
崔盈盈笑语:“昨儿个给父亲和兄长寄了信,等挑个好日子就办。”
“那还不快走,去找鱼姐姐和善和姐姐一起去看戏。”玉子洛高兴地说道。
崔盈盈掩嘴笑着,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道:“鱼姐姐早在远香楼等着了,善和姐姐也早已出了宫门,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远香楼咧!”
“好啊,合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玉子洛故作生气的样子,伸手就想要捏崔盈盈的小肉脸。
“好妹妹,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嘛,快走吧,别人她们俩等急了!”崔盈盈连忙求饶道。
依旧去从前那样,到了远香楼换上面纱,出发去玉茗堂。
玉茗堂外的画报上报的主戏是《百花亭》,来时,玉子洛也听着崔盈盈讲了个大概,落在玉子洛的耳里,像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那点事儿,但也确实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那点事儿。后来崔盈盈才说这也是出自那位汤先生的笔下,这让玉子洛不得不猜想,这位汤先生是否也如同她一般来自异世界。
一场戏结束,善和看着那人脸上带着娇羞的表情,将一枚绣着双飞燕的荷包丢向了一台戏,善和一举一动全落在鱼惠兰眼中,原来在她们未曾注意的时候,少女的心已全然托付。
孟琅生不顾着台上的赏银看向善和,善和亦看向孟琅生,视线交汇碰撞,不用言语,万千之意全了然于两人心中。
“善和,该走了。”鱼惠兰不顾善和心意,拉着善和往外走。
善和低低应了一声“嗯”便跟着鱼惠兰往外走。
马车上,鱼惠兰看着善和,问道:“多久了?”
善和看着鱼惠兰佯作不懂地问道:“姐姐说些什么呢?”
鱼惠兰见善和如今还打着哈哈,便有些急了。“你明知故问,我刚可全看见了。”见善和不说话,鱼惠兰又道:“你是文息的嫡长公主,你怎么可以!”
善和如今正是叛逆的时候,鱼惠兰如同长辈一般的言语让更是厌烦。“嫡长公主又如何?他心悦于我,我亦心悦于他,这有什么问题?前朝昭平公主不也嫁给了一介布衣吗?怎么到了我这就不行了?”
“昭平公主所嫁之人虽是平民,但却富可敌国,缓减了前朝国库紧张,那是为国。”鱼惠兰解释道。
“别说了,本宫乏了。”善和索性闭眼假寐道。
善和连“本宫”都说出来了,鱼惠兰也不说话了,毕竟鱼惠兰自己也仅是臣子之女罢了,君臣有别,她怎能凌越于君之上。
玉子洛虽然想说话,但却也不敢说,马车里安静,哪怕到了远香楼,哪怕在远香楼作辞,善和也都没有说话,巧香对着三人福了福身便快步跟上了善和。
鱼惠兰叹了口气,道:“罢了,咱们回去吧。”
三人相互作了辞便各自回了府。
崔盈盈回府时,相国府的灯笼已然换上了白色的灯笼。门匾已带上了大白花,进了仪门,直到大厅,崔盈盈每向前踏一步,心仿佛往下沉一尺。无论是谁,她都不愿意如此。
当崔盈盈走到大厅时,崔夫人、少夫人两人抱头痛苦。
“娘亲,大嫂,怎么了这是?家里怎么都弄成这样了?”崔盈盈经不住内心的煎熬,见母亲嫂嫂痛苦,直接跑进大厅问道。
崔夫人看着自己乖巧地女儿,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女儿降生,夫君与儿子的欣喜,他们脸上的笑容,如今仍存在她的脑海里。“你父亲、兄长,没了……”说完,崔夫人又继续哭了起来。
崔盈盈难以置信地道:“不,不会,不久前父亲才来信,说快回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