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刹很少做梦。但是今天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故乡与家人，梦见自己的姐姐要出嫁了，自己和爸爸妈妈一起去送车。
车子从远方来，迎亲的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自己的姐姐要去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车是旧车，走的很慢，路上行人稀少，道路渐渐荒芜，人烟远去，路却没有尽头。
自己就这么坐在车里，身边的家人说说笑笑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梦没有尽头，路永无止境，直到有一个时刻，他心想：“够了。”
于是从梦里醒过来，看看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自己睡了半个小时。
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感觉，醒来以后时刹自己伸了个懒腰，看看车里，再看看车外。车里现在是熬大炳开车，王师傅看不见，估计是在对面的位置睡觉。
段姐在座位上睡觉，车里静悄悄的。车里的小台子倒是摆着吃的东西，还盖了起来，是给自己留的。
车外是一片荒野，黄黄的秃秃的，连绵不绝看不见尽头，甚至也看不见起伏。
视觉连接到了小僚机上，视觉瞬间转换，入目是蚂蚁一样的车队和一望无际的荒原，地平线上仍然什么也没有。
习惯性的左右晃了晃，调整了一下小僚机的相对位置，耳机里传来了小莫的声音：“你起来了？”
“嗯，我上班啦。”
时刹小声回复着，调整了一下耳朵上的悬挂骨导耳机，感觉声音好像有点小的样子。耳机的那一头小莫的声音倒是不紧不慢：“吃饭了么，你可以先吃饭，今天风平浪静。”
“嗯，我马上就上线。”
时刹对着空气点点头，随手打开了小桌子上的盖物，果然看见的是饭团饼干和罐头，倒是罐头有肉有菜还有水果，加上一瓶灵泉的话说是三菜一汤倒是也不过分。
时刹吃饭快，十分钟就把饭菜扒干净了。从小莫那里接过了小僚机的控制权以后再一次开始支配天空，除了没有感情的转播机器以外，时刹还在继续体验愉快的近乎真人御剑飞行的飞行感觉。
到了天上切到其中一架小僚机的视角里，身体靠在床上整个人变成咸鱼状态，说实话跟真人上天的感觉差的不多，甚至在第三人称视角下这样的操作是更加舒适的。
他甚至能分心把这一架僚机的视野简单的从主要视野里淡化，好让小莫的感受好一点。
这一架僚机径直冲向了接近极限操作距离的上空，然后开始肆意的打滚。虽然以这架飞机的速度几乎一秒钟就能在允许范围里穿行一遍，但是来回穿梭极速变向也让时刹玩的不亦乐乎。
视野里的母车几乎在一瞬间就从一只小蚂蚁变成庞然大物，然后下一瞬间就再一次变成小蚂蚁，简单的快乐让时刹玩的不亦乐乎。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正在看监视器屏幕的并不只是小莫，还有应无垢。他看了一会儿，回头对身边的南枫雪说道：“他现在已经掌握飞鱼的驾驶方法了。”
“确实是目前飞的最好的。”
实际上的外勤指挥南枫雪捋了捋自己的一头长毛，做出一副欣赏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点油腻。
时刹的小僚机的每一架当然都是能单独调出来视角来的，只是现在时刹“亲自”操作的这一架没办法看。专门调出来的小窗里简直是一幅抽象画，看着已经不能感受到眩晕了，因为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色块变化而已，马赛克罢了。
“所以，你查出来什么了？”
应无垢本身就难以处理复杂的图像，这画面自己的大脑自动就又打了一遍码。倒是南枫雪其实勉强还可以应付这样的画面，因为理解这样的画面代表了什么样的控制力所以多看了两眼。
一边盯着这幅杂乱的画面，他一边说：“倒是简单，这批货啊，八成不是民间里来的。天朝两汉的时候流行埋金子，我随便一查，倒是查到了一位叫当时带着大批黄金回到故地的将军，恰好就埋在了阿图打寨旁边。”
“哦？”
应无垢挑挑眉。
他当然知道南枫雪不是单纯的顺口一提的，说出来就肯定已经比较确定了。
“那位将军也算是衣锦还乡，平平稳稳的混到了太尉，把几乎所有财产换了大概十八吨黄金风风光光的回了老家养老。”南枫雪在自己的手机上点了两下点出来备忘录，给应无垢看了看。
“起于无名，未见战争，顺风顺水，历史上甚至没有名字留下来，太尉干了三个月就退休了，生平全部不详。”
应无垢接过来南枫雪的手机看看上面短短的文字信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详。”他点点头。
漫无边际的荒草地里没有任何参照物，离开了公路更是完全看不见任何不同的东西。
时刹意识模糊的侧躺着听歌，在看一眼状态栏的时候才看见现在他们的路线已经开始偏北了。
他看着与视线重合的半透明地图，实时地图上自己曾经大致的划了一道路线图，现在看上去向北的太早了。
原本他们应该用八天的时间到达目的地，明天才应该开始开进外蒙。
时刹略微有点不明白，但是猜一下只能认为是指路小哥哥又有新的计划了吧。他们的这种路线是会有先遣队接应的，只能心疼一下随叫随走的先遣队了。
话说今晚上是在哪里休息来着？
远远地看见尽头的视野里一轮西沉的太阳，沉进草原荒野的时候把荒原都照的血红一片。他把主视野切到了自己这里，仔仔细细的扫描了一圈。
什么也没有，再一次确认，什么也没有。时间是五点半了，时刹才飞了两个小时。
御剑飞行，飞上半个小时以后也就这样子。时刹现在渐渐地学会了分心二用，一边在脑海里下意识的处理视觉信息一边自己休息一下，做一点简单的事情。
听个歌看个无脑的小说，甚至看个爆米花电影都是能做到的，只要注意把视野分隔开就好了。
对话框里的文字信息很久没有回复了，时刹又看了一眼，最后一句还是医生小姐姐说的“我找找。”
再往前翻翻，刚才自己在问关于【古】的在历史上留下过的痕迹，但是医生小姐姐说大部分的痕迹其实因为意识消散原则，是天然的会消失痕迹的，这是大宇宙的规则对小世界的偏差所做的修正。
很多关于【君】位的人物的事迹，关于【古】的痕迹，只能是由流传下来的里势力的流传的记录。在真正的世界上留下来的记录和传说反而会失真，偏离事情的原本。
“【古】是意志的产物。能够扭曲规则的人很稀少，但是普通人的意志，足够巨量的话也是会质变的。
所以流传久远的传说是会抹消【古】的，因为有史以来，人类的主观意识都是认为‘神秘是不存在的’。在现在，这个主流意识更是强烈，所以在流传的传说都已经被各种下意识的否定泯灭了。”
医生小姐姐的话这样描述着，让时刹对【古】的理解越来越清晰。
于是时刹询问着关于【古】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实际上很多他以为的是由【君】所造成的历史上的所谓‘未解之谜’并不是真的是神秘侧留下来的痕迹，就算曾经是，也会变得不是了。
看着医生小姐姐已经半个小时没有回复了，看上去她是烦了。也许的确世界上已经没有在公开场合留下来痕迹的【古】了呢？
这时候，对话框里却突然出现了回复的文字。时刹连忙看上去，却发现出现的是一个新的头像。
“哎，你已经连上了信息网了啊。”
时刹楞了一下，才发现这个对话框并不是医生小姐姐的那个，而是一个新的。对方的头像却不是像是医生小姐姐刚开始一样是一个空白的，自己的头像也不是自己设定的那个了，而是自己的一张正面的大头照片。
他疑惑地回复到：“你是？”
“哦，我是南枫雪，是零数组的【岳】，负责开车的。”
文字信息与人物对比上了，时刹回忆了一下，想起来的是负责开细车，实际上的外勤指挥，从来不参与集体聚会的那个男人。他叫南枫雪啊，名字跟头儿有的一拼，够江湖。
他连忙回复到：“哦哦，南哥，你好，有事么？”
“嗯，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发个图，你看看。”
随着文字信息来的是一张图片，图片刚开始是黑色的，显示未加载。
于是时刹就随手打开了它，图片的内容是一个六边形的几何图像，白底黑纹，方方正正的，仔细看的话图像的纹路像是手绘的，因为在图像的纹路上有着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的毛刺和不规则的扭曲，粗细也有区别。时刹盯着这个图片看着，渐渐地发觉这幅图像似乎在动。
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但是后来越来越明显，图像的每一道线条都有一种似乎想要挣脱图面跑出来一样的感觉，整个图像都在抖动。
时刹的大脑也随之开始感到胀痛，感觉越来越明显，眼前渐渐失去了其他的东西，这个图像把他的意识完全塞满了。
一瞬间，恶心，乏力，胸闷，头晕，像是晕车又像是发烧一样的感觉就充斥了自己的身体，让他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要不是本来就侧躺在床上恐怕要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时刹？”
耳机里传来了小莫的声音。时刹听见了，勉强打起了精神，这时候视野里的图像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一个类似于刀刃的几何形状跃然纸上，不停的扭曲着，就像是在挥动一样。
黑色的底色开始变红，白色的底色开始变红。几秒钟以后，图像终于完全变成了一幅红色的方块，所有的感觉戛然而止，只有晕车一样的余韵还在回荡。
时刹的视野渐渐恢复，但是最后一瞬的铺天盖地的红色与狰狞的刀刃形状久久不能散去。
耳机里，小莫的声音传了过来：“时刹，断开僚机的链接。”
“哦。”时刹捂着胸口，与僚机断开连接。这时候，他看见母车的车门已经打开了，应无垢那边的车已经与这辆车平行了起来，医生小姐姐在门口向他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