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足足绕了三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时刹突然就接到了来自地面指挥官小莫的指令,整个车队突兀的改变了在山林里绕路的路线,径直拐上了一条公路,速度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驶出了山林远离了山路,视野里的图案一下子变得简单了起来,丘陵地形变成了平原地形,时刹的图像处理都变得简单了,每天三个小时的飞行变得很轻松,不知道是真的是图像处理的问题还是自己的脑子有长进。
一朝离开了,哦不,一夜离开云贵山区,明明时刹平时是在天上的,都感觉似乎空间开阔了起来,视野变得这么的敞亮,全摄像头形成的终极全景视野下变得如此的美好。
车队一下子变成了联轴开车模式,所有的车子马不停蹄连续行驶,换司机不停车,一夜之内开出了云贵以后,沿着一条看上去还是有点绕路的路线向着东北开始行使。
时刹也开始进入了飞三个小时立刻回车睡觉的轮回里,飞三小时立刻睡半个小时觉,起来立刻继续飞。整个车队连续开了有一整天才在荒郊野外无人的公路上靠边休整了一下,整个车队渐渐开进了西北区域,随车人员马不停蹄的更换车用电池以后就立刻开始继续行驶。
时刹的飞鱼用的能源也是安远产的非量产能源电池,一块能管一整天的飞行,现在已经是第四次更换了。
在无人的旷野上,应无垢也从他的车里钻了出来,给每个人发水喝。他的水是装在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塑料瓶里的,在月光下显出很浅的琥珀色。
发给时刹的时候,他顺手拍着他的肩膀,坐到他的身边问道:“怎么样,还行么?”
“还行,头儿。”
时刹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瓶子,水里反正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淡淡的琥珀色,很好看。
他首先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味道也是水的味道,没有特别的味道。他一边猛灌几口一边问道:“头儿,这是什么水啊,颜色还挺好看的。”
“颜色还挺好看的?什么颜色?”应无垢有些诧异的问道。
时刹顿了一个瞬间,不着痕迹的闭上右眼用左眼睛看了一眼这瓶水。
果然没颜色。
他呵呵笑了一下说道:“我说怎么看着怪异,这水用这个贼贵的眼珠子看着有点很浅的黄色,就跟蜂蜜水一样,我还以为是蜂蜜水呢,尝着没有味道。这眼珠子当时那边李姐姐叫我三个月一检查,现在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可能镜片有问题了吧。”
说着他又用右眼看了一眼。琥珀色,浅浅的,很好看。
“这倒不是你的眼睛的问题。”
应无垢摇摇头,把自己手里的水也举了起来对着月光说道:“这个水啊,其实是咱们灵安的一个祖传的宝贝了,咱们公司底下有一口泉子,老人说是一口灵泉,以前的时候有伙计要出远门就带上几袋子,累的时候喝上几口就有精神了。现在给小符看过,说是里面有什么矿物质又是什么微量元素,确实是提神醒脑,但是不宜多喝,所以这个瓶子里面的水兑了一点点那个泉水,用小符的仪器都得好好检测才能检测出来,你这眼睛可真厉害。”
“哦,这样啊。”时刹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古怪。
自己又不是没上过学,大学学的一般但是好歹是生物专业的,什么泉水能稀释之后还能显著的提神醒脑?何况自己的眼睛也不是电子显微镜,看得见细胞也就到头了,顶多是光学显微镜的水平,怎么可能看得见微量元素,还能看见颜色?
特殊折射?光学现象?这可就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也许是因为对未知的敬畏,平时在公司的时候时刹经常会幻想有的零数组他表面上是精锐快递员,背地里却是道法武功无所不能的高人,但是每当实际上触及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又会退缩——
这么说还是不准确,准确的说是只有面对应无垢的时候,他才会感到一种来自与生物本能的畏惧。明明之前缠着熬大炳问这些的也是自己。
时刹小口小口抿着瓶子里的水,以此来按捺心里的不安。平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的应无垢这时候反而来了精神,一瓶子水喝完了也不起身,笑呵呵地问道:“说道你这眼睛,你除了看得远看得细之外,有没有看到过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什么东西啊?”时刹干笑着低着头盯着手里的水瓶子,好像它有多好看一样。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幻想,大家跟他说过的话,全都浮现了上来,别的都还好说,最重要的是他心里突然回忆起了临走之前的那一夜,在应无垢楼前看见的红色。
时刹越发觉得那可能并不是眼睛镜头的问题。这一瞬间,他的手不自觉的开始用力,心跳都有点加快了。
应无垢笑着说:“就是特别的人啊,不自然的东西啊什么的,你也知道,咱们干的其实是保镖的嘛。你是零数组的,我也敞开跟你讲,咱们啊,确实是要面对一些明里暗里的小人的,你也见过了长远的技术,这些不见人的黑科技,要不是真有处理不了的事物存在,为啥要我老应家跟车跑镖呢?”
“嗯……”
时刹在心里把不切实际的心思尽力压了下去,抬起头笑着说道:“确实没什么,这一路上除了树就是山,好容易出了西南那片山区才好一点,前两天看得我都糊涂了,看什么都是花花绿绿的。视频我都传给小莫哥了,有问题他肯定能发现啊。”
“有的问题还真不一定。”
应无垢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站了起来,从车门口坐了起来。他朝着自己的车走了过去,旁边的熬大炳已经看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了。见他走开了他才跟了上去,俯下头。应无垢小声的跟他说了什么,然后就钻进自己的车,看样子又要开始睡眠了。
熬大炳点点头,然后走了过来,坐到了时刹旁边,笑呵呵地说:“怎么,头儿说你见他很紧张,你紧张啥?”
“我也不知道,”不知怎么的,在熬大炳身边时刹反而感到冷静下来了,笑的也松弛了起来:“头儿是不是练过什么内功啊,在头儿身边感觉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很有压力,说不上来。”
“内功?”熬大炳笑呵呵的手又伸上来了:“这就不知道了,头儿家里传下来挺多那个年代的本子,倒是留下来一些,我也见过,有的名头挺吓人的,什么周天啊什么太昊啊,我还研究过,和道士那一套挺像的,教人喘气儿的,你有兴趣也可以去研究研究。”
“哦哦,那我回去了也研究研究。饼哥,那……头儿,他厉害吗?”时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一下。
他没想过得到什么回答,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熬大炳微笑着看向应无垢的车,认真地说道:“你以后跟着我们,跟着头儿的机会还多,我也不怕跟你先说点儿,咱们出门在外运的不管是值钱的比如这一批,还是不值钱的,甚至是没法用钱来算的,既然找咱们运,就说明有人很想要。应氏从没有灵安,甚至没有长远的时候就存在了,风风雨雨断断续续,最早能追溯到唐朝去,硬扯那春秋战国都能扯点关系。新仇且不多提,上百年的旧怨都是车载斗量,这么多年你来我往,化不开啦。”
“最早前,头儿的老爷爷辈里,我太师父应常磊老爷子,拉扯着应家班来到的历山,那时候已经算是落草为寇了。那时节打仗,我们穷啊,又躲又藏,好容易是度过了那段时间,老爷子走了,我师父应如龙接的老爷子的班子。”
“师傅那一辈啊,一代三兄弟,我师父应如龙,二师父应春朝,三师傅应海潮,可以说是在这一片儿叱咤风云,齐心协力把应家的牌子又立了起来。可是那时候世道也乱,三兄弟竟然没有一个得了善终,临了了剩了一个独苗苗,是我大师姐应繁雪。师姐走的就更早了,那年头儿才十岁,又是时代大变的年代,师姐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什么话也没留下,本来那时候应家班子就人心浮动,说实话那时候我跟老刘也不是没有想法,但是头儿硬是一个人撑起来了风雨招摇的应家牌子,十岁的小孩子啊,走夜路出远车,人也见过鬼也见过,从应氏到灵安,到现在这副光景,你说头儿厉不厉害?”
时刹听完这么一段话,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的意思当然是单纯的问应无垢能不能打的意思,但是看着笑呵呵的熬大炳,他心里又觉得熬大炳其实是知道的,说这些话也是故意的。
应无垢。
果然是传奇的人,配得上这么有江湖气的名字。时刹也记得刚来的时候应无垢就说过他今年才20岁,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传奇的事情呢?他也看向了应无垢的车,车里的灯光此时熄灭了。
熬大炳笑呵呵的摇着他的肩膀说:“行了,你快去睡觉去,马上还要飞。”
“嗯。”时刹点点头,转身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