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珊计划是要和林小骄待上一天的,结果突然接了个电话,班主任要开个跟毕业设计有关的会议。
林小骄刚从大学毕业也才一年,完全明白大四下学期,虽然没有课了,但是有很多跟毕业相关的琐碎的事情。
朱珊珊离开她家以后,林小骄一个人静坐了许久,脑子里全部都是之前朱珊珊和她说过的话。
她真的,喜欢上吴南远了?
哪怕是因为差距,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不可以喜欢上他。
但吴南远那么的好,他在雨天送只有两面之缘的她去商场,带她去医院,为了不让她的伤口留疤给她订了大半个月的外卖,帮她过生日,愿意当她的朋友,不吝啬对她的鼓励。
他虽然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可林小骄知道,他给自己的那些,或许是出于教养的善意,但于她而言,却比她从她爸爸妈妈那获得的还要多了。
她怎么可能不对他动心。
确认了自己的心思,林小骄手心冒汗,愈发的不知所措。
一方面源于对自己的不自信,想要压抑萌动的好感,一方面又因为朱珊珊的鼓励,而变得蠢蠢欲动。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林小骄体会到了心乱如麻的感觉,脑海里浮现出陈丹的脸。
陈丹于她而言,早就不是她的上司而已,亦师亦友,林小骄很想知道,对于自己喜欢上吴南远这件事,陈丹会怎么看。
之前梁宇和自己告白的时候,陈丹是鼓励她试着接受去恋爱的。
并不是不信任朱珊珊,只不过对于林小骄这样的性格而言,如果能得到陈丹的鼓励和肯定,她会变得更勇敢一些。
这样想着,林小骄立刻联系了陈丹。
接到林小骄的电话,陈丹还是有几分诧异的,以为她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想要请教她,但听她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主动直接的问道:“小骄,你是有生活上的苦恼?”
“唔……”喜欢上吴南远算是生活上的苦恼吗?
“下午两点凯凯有节钢琴课,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我们去坐坐?”
陈丹知道她有话想说,并且主动给了她一个说话的机会,林小骄满心感激,“谢谢丹姐,麻烦你把地址给我,我会准时到的。”
“嗯,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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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骄到的比陈丹早,按照陈丹微信里说的,先进去找了个位置,给她点好了常喝的咖啡。
服务员来上饮品的时候,陈丹刚好落座,时间掐得刚好。
年后复工,林小骄成了小组主管,陈丹成了设计部总监,虽然还在一个公司,但两人见面的机会明显少了很多。
两人上次一起吃饭,还是十天前。
陈丹和林小骄在性格上合拍的,并不需要非常频繁的联络,平日里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再见面的时候也并不会觉得生疏。
“不冷吗?”陈丹扫了眼林小骄面前的了冰拿铁。
日子已经到了三月,立过春了,但气温也没比冬天高到哪里去。
林小骄摇头,她心里一直有团火苗,烧得她有些口干舌燥,根本不会觉得冷,她双手触了触杯壁,因为温差,杯壁上凝结着密密麻麻的水珠,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丹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陈丹抿了口热咖啡,道:“说吧,什么事?”
热咖啡:“陈丹其实挺开心林小骄能主动找自己聊心事的,毕竟之前都要她旁敲侧击,主动问了,林小骄才说的。”
热咖啡的话把林小骄所有的顾虑都打散了,但想到要说的内容,脸颊就发烫,是冰拿铁都降不下来的燥热,她略显羞窘的垂首,避开陈丹的视线,“跟、跟感情有关……”
“男女感情?”
林小骄扭捏着点头。
陈丹了然,推测应该是之前提过的梁宇,于是放慢语速,道:“你接受梁宇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不好意思。”
“不是!”林小骄连忙否认抬头,“没有,我跟梁宇之后没有联系了。”
在学生时代,梁宇可是大受女生追捧的班草,那天冲动的跟她告白,估计也没料到她躲闪拒绝,肯定不会再搭理她了。
陈丹蹙眉,疑惑道:“那是……?”
就十天前见面,也没听林小骄提过有什么新的情况,而以她对林小骄性格的了解,也不至于会是这十天里突然冒出个异性,让她有了男女感情。
那么冲动,太不像林小骄了。
林小骄双手都握住冰咖啡,想让这冰凉压住紧张和燥热,深吸了一口气,道:“丹姐,我、我……喜欢上吴南远了!”
亲口承认比在心里承认难度要大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震惊,陈丹闻言,只是一瞬不眨的望着林小骄,良久后才出声,“所以呢?”
“所以……想跟你分享以及询问你的意见……”
她可以喜欢吴南远吗?
如果陈丹可以点头,林小骄会觉得这份喜欢更有底气。
她很需要陈丹的认可。
可是陈丹的反应和朱珊珊大相径庭,她面色沉了几分,并没有给出林小骄想要的答案,而是说道:“如果你是真心诚意的想听并会接纳的我的意见,那么我告诉你,不要喜欢他。”
不要喜欢他。
林小骄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不要有太大的起伏,用力的扯了扯唇角,艰难从嗓子眼挤出干涩的声音,“为什么?”
她来找陈丹,其实是想陈丹像朱珊珊一样,可以肯定和鼓励她,就像上次,劝她接受梁宇一样。
陈丹:“小骄,你和吴南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丹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倾盆而下,比林小骄手里的那杯冰拿铁效果要好太多,她的声音弱下去,带着一些微不可查的委屈,“我知道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遇见他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后来交集越来越多,无论是吴南远,还是身边人看到她和吴南远一起时的反应,都在向她传递着,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林小骄把陈丹当做长辈、朋友、亲人,所以,陈丹的话对她而言比那些人的要重要的多。
陈丹:“我再问你,吴南远喜欢你吗?”
“不知道。”林小骄摇头,“应该不喜欢吧。”
光是说说,林小骄都有些难过。
“那你现在是想去了解他喜不喜欢你,然后为你的喜欢付出行动,像程氏千金一样,争取他的喜欢?”
陈丹问得直白,林小骄答不上来。
“小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清醒和理智的,所以即便你和吴南远走得近,我也从未说过什么。”
林小骄泄了气,双肩耷拉着,整个人的精神立刻丧了下去,喃喃道:“丹姐,你觉得我配不上他,他不可能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虽然这个答案一直就在她的心底,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被亲近的人说出口,格外的伤人。
她其实也没有希冀过真的能和吴南远在一起,不过是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想要和陈丹分享。
如果……在这基础上,还能获得几句认同和鼓励,她已经觉得圆满。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
“即便他也喜欢你,我也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林小骄讶然抬头,眸子里印满了疑惑,她现在面临的问题,难道不是吴南远不会喜欢她吗?为什么即便他喜欢自己,也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陈丹似是叹了口长气,语气里少了几分沉重和生硬,添了几分怅惘,“还是那句话,你们不适合,所以即便互相喜欢,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可是……可是……”林小骄想要反驳,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冒不出任何的词汇。
“小骄,在喜欢变得更深和不可控之前,打消掉这份喜欢吧。”
林小骄没有说话。
她才刚刚意识并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吴南远,却被要求打消掉。
就像是一个小朋友捧着自己最爱的糖果跑去跟好朋友分享,而好朋友不但不吃,还扬手把她的糖果全部打翻在地。
又难过又失落又委屈。
没有料到这场谈话的走向会变成这样,陈丹也不再言语,将近十分钟的沉默,两人就是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却不再交谈。
林小骄想,陈丹不过是没有说出自己期待和想听的话而已,但她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错,等她缓一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再找别的话题跟陈丹聊。
五分钟,陈丹的声音传来:“小骄,你此时此刻,就像是十二年的我。”
林小骄抬眸,陈丹状似望着咖啡厅无人的一角,目光悠远,神色恍惚,正红色的唇张了张,尘封已久的回忆,便被娓娓道来。
十二年前的陈丹,还不到二十岁,比现在二十三岁的林小骄还要小了好几岁。
她并非从小就成熟稳重,她也曾经是敢爱敢恨,冒冒失失的女孩。
那一年,家境普通的她和U市首富的儿子陷入了爱河,爱的时候,怎么会管家庭地位背景呢?那时候的陈丹,也曾为爱疯狂。
爱的时候对方也是海誓山盟,说尽所有浪漫好听的情话,这让陈丹觉得,即便全世界都反对,没有一个人祝福所有人都不看好也无所谓,因为他家里一直不赞同,一直不满意她的家庭和出生,处处刁难排挤也无所谓,甚至,连儿子陈星凯出生了,他们已经没能领证也无所谓。
陈丹最终在对方和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结婚的那天,心灰意冷。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在他结婚前三天的夜晚,他从身后拥住她,温声说着:“即便这辈子我们不能结婚,我也爱你。”
然而三天后,她爱的人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
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只换来一句‘不合适’以及,只要她乖乖的,不声张,他会不时来看望他们母子,等到将来,陈星凯成年了,他会想办法,让他认祖归宗,获得家族的资产。
她明明没有介入过别人的感情,却成为了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她爱的人,用行动告诉了她,相爱并不一定就能终成眷属。
她可以一辈子不要名分的和他在一起,但她的道德和原则都不能忍受自己爱的人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于是崩溃了的陈丹带着年幼的陈星凯,离开了U市,从此,对过往绝口不提。
庆幸的是,离开的时候陈星凯真的很小,对生父几乎没有记忆。
每一个人的现在,都是由过往组成的,那些惨痛的经历,让陈丹变成了今天的陈丹。
缓缓的叙述完,陈丹才将目光移回林小骄身上,“所以你明白了吧,吴南远那样的男人,即便他喜欢上你,最后会娶的,也是一个适合他的女人。小骄,那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林小骄消化着陈丹刚刚说的,愧疚和自责都涌上了心头。
为了劝她,陈丹无异于是把好不容易结痂的疤又重新撕开,虽然她用着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口吻,但陈丹的眼底,依稀有着浅薄的光。
林小骄很难过,她找不到安慰的言辞,只好伸手去握住陈丹的手,不过一秒,又意识到自己的手之前一直捧着冰拿铁,怕冰到她,又收了回来。
“丹姐,对不起。”
她为自己之前狭隘的猜测道歉。
陈丹不是看不起她,是因为自己经历过,不想让她也有同样的经历。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鼓励去和梁宇恋爱,却不希望你喜欢上吴南远的原因,你和梁宇是合适的,合适的才有可能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