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玺如本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日她正在暖炉旁烤火,隐隐约约的听着前面有呵斥声,她以为又是那个小厮打翻了东西,便没有在意,可过不了一会儿欢儿便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朝着她说道,“小姐,老爷刚刚下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发那么大的火,正在大堂里摔东西呢!”
墨玺如眉头微皱,“母亲可是在一旁?”
“在这呢,可怎么劝也劝不动。”
“你扶我起来,我们去看看。”墨玺如就着欢儿的手从榻上起来,披了袍子就去了大堂。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旁氏哽咽道,“老爷,玺如好不容易才好,可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她左右为难啊。”
墨老爷愤恨的说道,“你当我不知道,要不是相爷从中捣乱,这个案子早就了了,现在还用这么棘手!”
墨玺如看了一眼欢儿,提群走了进去,“父亲可是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说着弯腰捡起脚边的瓷器残渣递给欢儿,不紧不慢的走到旁氏身边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玺如,这件事你不用知道 。”
墨玺如扭头看去,墨离不知道何时在她身后出现,“这件事我跟父亲会处理的,”他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到不了的,只是刑部有个案子比较棘手没有将凶手缉拿归案,父亲一时间觉得气愤。”
墨离这话说的越是轻松,她就越觉得这件事蹊跷。
墨峰很少有回到家里为了案子动怒的,他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将情绪带回来,如今日此盛怒定是跟她有着什么关系。
墨玺如转身跪了下去,“女儿给父亲惹麻烦了,是女儿的错,还望父亲惩罚。”
墨峰叹了一口气将她扶起来,“这本就跟你无关,要说真有点关系,那就是姬常秋青那个浪荡人。”
“姬家二公子?”
“这朝堂上的人都知道,相府虽说是姬大公子是嫡长子,可相爷宠爱的是那个不争气的二公子,说来也是可怜人,枉那姬常秋一表人才,却是个眼疾之人。”旁氏在她身后小声说道,“那日你父亲接到案子,今日相爷故意跟他对着来,你也晓得你父亲的脾气,两人免不了就要对付一番。”
墨玺如一边听着旁氏说着整件事,一边替几个人倒了茶,算是明白了个大概,这相爷怕是护犊心切,公然跟墨老爷在朝堂上叫板,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
看来这件事她需要给个交代了,墨玺如安抚了一下几人后便出了门。
她派人去约了姬常秋在茶馆,便独自先去了茶馆。
茶馆老板见她自己一人来的,又朝后看了一眼,恭敬的朝着她行了个礼,“小姐,今儿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墨玺如搓了搓手,脸色蓦地阴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看着老板问道,“老张,你觉得我性格怎么样?”
老张哆嗦了一下,“是什么人惹了小姐吗?”
墨玺如没有应他,扶着楼梯手慢慢的走了上去,还是原来的雅间,“待会儿泡一壶大红袍送上来吧。”
老张忙应了下来,然后拉着小二就到后面去泡茶,那小二一脸的迷茫,小声问道,“掌柜的,这四小姐今日怎么看着这么吓人,杀气腾腾的。”
“就你多嘴!”老张亲自将茶水泡好放在托盘上,塞到他的怀里,“赶紧送上去,不要乱说话。”
小二也紧张起来,撩了帘子放下茶盘就赶紧退了出去。
墨玺如托着腮看向窗外,不多会儿便看见姬常秋的马车停在门口,帘子被清风撩开,姬常秋身披白色袍子优雅的下来,行云流水一般,她俯瞰着,不自觉的嘴角扬了扬,睫毛轻颤了一下,直起身倒了杯茶推到她的对面,继续望着窗外,直到耳边响起脚步声,她才转过头看去。
姬常秋的嘴边似乎永远噙着一抹笑,若有若无的,给人一种礼貌的疏离感,不亲近不生分,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红唇轻启,“玺如?”
墨玺如忽然觉得她很喜欢听他喊自己的名字,仿佛有千万种柔情包含着这个名字,浓郁的让人想要熏熏然的倒在这个温柔乡里,哪怕里面藏满了荆棘和刀片。
“我在。”她轻柔的应了一声,半起身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姬常秋拉着,顺势将他带到茶几对面。
“难得你约我一次。”姬常秋伸手就触碰到一杯茶,温度刚刚好,遂笑了,“这茶正是时候。”说着拿起来喝了一口,“大红袍?”
墨玺如点点头,“是。”
姬常秋笑着说道,“今日你格外不同。”
墨玺如也笑了,“哪里不同?”
“他们都说我耳朵灵敏,”姬常秋放下茶杯,眨了眨眼睛,“你的声音里好像有些不愉快。”
比起他的委婉,墨玺如更直接,“是,今日见大公子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若是加上这件事,你可就欠我三个人情了吧。”姬常秋拢了拢袖子微微侧头,“清风,下去要一壶白茶。”吩咐完后他便把玩着手里的转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惹你如此生气。”
墨玺如幽幽开口,“我墨家比不得相府的根基庞大,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姬常秋挑眉,“何来这么说?”
“大公子莫要装作不知道。”墨玺如给他填了一点茶,茶气悠悠然然的盘旋而上,雅间里充满着茶的香气,“姬府二公子还真是让人有些放心不下呢。”
姬常秋哦了一声,“常青又去找你了。”他的语气是肯定的,而不是疑问的,墨玺如更加确定他知道这件事,还这么淡定的样子,惹得她心里一阵不快。
“是,长兄如父,还望大公子好生教导弟弟,免得日后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长兄如父?”姬常秋点点头,“本公子的父亲还健在,所以轮不到我来插手教训弟弟。”
这人真是。
跟一个盲人谈事情不能靠表情,墨玺如只能尽可能的从声音上来表达,于是她正了声色,“姬常秋……”她本想说他一点也没有长兄的担当的时候,忽然想起旁氏的话,说相爷万分宠爱姬常青,而对他却不是很上心。
姬常秋没有听到下文喊了她一声,墨玺如回过神来,“罢了,此事是我唐突了,抱歉。”
“你放心,倘若常青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定会替父亲好好管教他的。”姬常秋敛去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在朝堂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相比墨大人回府后发了脾气了吧。”
墨玺如再一次感叹他心思缜密,连百官们的脾性都了如指掌。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案子让墨老爷发了这么大的火,还觉得棘手,便问了一下,姬常秋听出她的好奇,便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
这听下来也是让人气愤的。
前几日那送来的案件是个杀人案,还是两个幼女,约莫着十岁便被人取了性命挖去了五脏六腑抛在乱坟岗的桥头上,路过的人看见了报了官,没想到几日来又有两个小女孩受害,被人糟蹋后也是如此炮制后扔到了街上,此事惊动了陛下,命人连夜彻查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可这人手法老练利索,墨老爷联查几天也没有结果,今日上报的时候被相爷讥讽了几句,两人便在朝堂上争执了一番。
“相爷明知道这事的棘手,还嘲笑我父亲,怕是为了前几日二公子受的气吧。”墨玺如将他面前的凉茶换了一杯白茶,又将窗户稍稍开了个缝透气,“大公子可是知道?”
姬常秋没有应她反而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了。”他始终都不肯说句让墨玺如心里能够稍稍舒坦的话,一番话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是僵了不少。
墨玺如也不挽留,说了声叨扰了便转身不再看他。
姬常秋站在那里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半响后墨玺如才转脸看向对面的额茶杯,还飘着几缕茶气,开口道,“你呀。”也只是说了两个字便没有了话,心里似是有块大石头压得她想要发泄嚎叫。
她坐了一会儿便听到老张在外面说道,“小姐,茶坨了是不是要换一壶?”
墨玺如半倚着靠枕道,“让小二去换一壶,你进来同我说说话吧。”
老张应了一声进来坐到她对面,见她有些疲惫,“小姐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嗯”墨玺如咬着唇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你觉得姬常秋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小姐这话问的小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啊。”
“把你知道的说一说。”墨玺如闭上眼睛,示意他说给自己听。
老张接过小二送来的茶托放到这桌子上,又替她重新换了一杯茶后,说道,“这大公子母亲是陛下的表妹,这身份自然是高贵无比,他小的时候眼睛还是能看见的,那个时候可真是少年有为啊,小小年纪便能为朝廷上的事出谋划策,帮了相爷不少的忙,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就慢慢看不见了,后果可想而知。”
墨玺如缓缓睁开眼睛,“相爷为何让他做了嫡长子?”
“想来是怕他身后的势力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