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潮湿阴冷的风吹来,黄辰辰打个哆嗦,“好像要变天了。”杨攀月看看天色,这个正午却有些压抑,云层明显变厚了起来。
“石珀,”杨攀月小心对石珀说,“看样子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石珀罔若无闻般看着前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黄辰辰心一酸,几欲落下泪来:“老师”
“没事的辰辰,”杨攀月安慰黄辰辰,“他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黄辰辰点点头,望着漫天的厚厚云层,满眼都是忧虑。
“不会真的下雨吧?”塔夫咬着半个块茎,看着满眼的风色,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不知道,”张竹生四下望望,韩进靠在门边看杂志,不时嘿嘿傻笑两声,“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张竹生忍着一肚子的气,“我去看看石珀怎样了。”
教授看着张竹生的背影,对塔夫笑了笑:“大家心情都很差啊,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
“是啊,”塔夫叹口气,“情况越来越迷糊,我们就像一群瞎子,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又看着教授,“教授,你真觉得有平行世界?这里,”他指指这片,“还有一个你,一个我?”
教授坐在地上,双手扎进头发,“不知道啊谁又能真正看清自己?谁又能真正主宰命运?你我不能,石珀不能,韩进更不能”他抬头看了一眼韩进,“我只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相信有更多未知的东西需要我们去认识,去了解。我曾经研究过纳粹‘祖先遗传学会’,那里集中了纳粹最顶尖的科学家,”教授陷入迷茫中,“他们的实验成果,尽管只是写在资料中,但我看到了还是很吃惊”
张竹生看着呆呆的石珀,给他披上件衣服,杨攀月冲张竹生笑了一下。
“你们也该去吃点东西,”张竹生说,“都这样不行,我留下吧,你们去吃点。”
黄辰辰没说话,杨攀月说:“我觉得他过一会就好了,我陪陪辰辰。”
张竹生叹口气:“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都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人们赖以建立辨别理解能力的观念和内心世界一旦被颠覆,”杨攀月平静地说,“出现混乱是正常的。”
“我这里,”张竹生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嘲地说,“昨天几乎是一团浆糊。”
“张大哥,”黄辰辰突然抬头对张竹生说,“你应该信任老师的。”
张竹生默然不语,望着在风中摇晃的蝴蝶,在这片草坡的尽头,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而内心的焦虑,却使每个人都倍受煎熬。
突然一丝凉凉的水星溅到他脸上,他一惊。
“下雨了?”他伸出手去,一丝丝的雨星零零散散打在他手心,凉凉的,却使得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石珀却摇晃了一下,打在脸上的雨丝似乎使他渐渐清醒起来。
“老师?”黄辰辰惊喜得摇着石珀,“老师!”
石珀转脸看了一眼黄辰辰,“辰辰?你还在啊?”
“嗯,”黄辰辰噙着眼泪,笑着,“杨姐姐和张大哥也在。”
石珀看着他们,满含歉意地笑了笑,一脸的疲惫,“拖累大家了”他试着站起来,杨攀月连忙扶住他,“多久了?啊,下雨了啊。”
“你坐了一夜,”黄辰辰心疼地看着石珀,“你把我吓到了。”
“对不起,”石珀摸摸黄辰辰的头,“老师睡着了。”
“你都快傻了一天了,”杨攀月一笑,“想通了?”
石珀缓缓摇摇头,“不想了,”他对杨攀月笑笑,“会水落石出的,等结果自己呈现吧。”
“人类的烦恼是从有了思想开始的,”杨攀月轻轻调笑,“好在你没致力于成为一个哲学家。”
“他们都回去了?”石珀却是问张竹生。
“嗯,”张竹生点点头,“我觉得韩进有点不对劲。”
石珀使劲摇摇头,“我们每个人都不对劲,”他看了一眼张竹生,“好像被迷了心智一样。”
众人搀着石珀朝营房走去,塔夫和教授迎了上来,韩进却扔下杂志盯着石珀冷笑不停。
“事情我暂时无法解释,”待大家在微雨中坐定后,石珀慢慢地说,“其实即便我解释,你们不信,我自己也无法完全接受,有些东西超出了我们掌握的范围。”
“那就先放着,”教授点点头,“韩进精神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早上跟我打赌,说会让这天气下雨。”张竹生两手撑地,抬头让雨丝落在脸上。
“蒙的,”杨攀月不屑地说,“这些天一直刮风,也该下雨了。前几天不是海上还翻坑了吗?气压低的缘故。”
“暂时别用那龙头里的水了,不管洗东西还是洗脸,”石珀想了想,“那些块茎植物也先不要吃了,先吃罐头。”
“你的意思?”教授吃惊地问。
“这些天大家精神恍惚,判断力失常,犹疑、焦虑、慌乱,”石珀慢慢说,“先停用这些东西,观察一段再说。”
“没那么严重吧?”塔夫吐出一口块茎,“是这几天的事让大家心慌吧?”
“小心点好,”杨攀月赞许地点点头,“才来这里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突然了,不能不说和这地方有关。”
突然天空一亮,接着一个炸雷响起,梆地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老天!”塔夫晃着脑袋,“这雷就跟炸在身边似的!”
风突然间变大了,许多蝴蝶被风吹着啪啪打在众人身上。
“要变天了!”石珀望着天空极速聚拢的黑云,“这雨不会小。”
“进屋吧,”教授站起身,大家朝屋里走去。韩进依旧坐在门前,呆呆望着天空。
狂风一直刮着,门帘窗帘全被扯碎了,雨却并没有大起来,夹杂着沙土和草叶,横飞着,打在人脸上生疼。大家尽量靠在远离门窗的墙角,一个又一个闪电照澈天宇,紧跟着的滚雷隆隆响起,仿佛就劈在他们附近。
黄辰辰紧紧偎在杨攀月身边,杨攀月搂着她,两人都眼神清亮,望着窗外漆黑的天色。
石珀抖开一块帆布,让大家挤进来,以防止雨水被风吹到身上。张竹生点了半支烟,在黑暗中小心抽着,其他人却都沉默不语,睁着眼睛,想着心事。
待到深夜,雨却停了,雷电也渐渐少了起来,偶尔几声也只是云层中的闷雷。
石珀掀开帆布,顶着大风走出门外,见天空云层低沉,却呈现一种诡异的黑红色,抬头望去,觉得这云层迫得人几乎不能呼吸。
黑红色的云层还在聚集着,似乎四方的云都在向中央积聚,偶尔云层中橘红色的闪电一闪,一瞬的亮光中,像是云层背后有着什么东西,巨大而黑暗。
“风从虎云从龙,”石珀被风吹荡地摇摇晃晃的,他望着这黑红得怪异的天空,“又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突然一个霹雳在他眼前划过,梆地一声巨响,石珀眼前一片白光,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视力。“怕是打到海里了吧?”石珀脑袋嗡嗡作响,看着霹雳落下的方向。
转身摇摇晃晃朝屋里走去,忽听得屋里一声凄厉地惨叫,犹如鬼哭狼嚎,尖锐而刺耳。石珀一惊,连忙跑进屋里,大家都已经爬起来了,围着韩进的屋子在看。
只见塔夫缩进角落,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另一边却是韩进抓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大口嚼着,在手电的光亮下,嘴角流下的血水和肉丝,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吃什么”石珀大吃一惊。
张竹生将手电向下一移,照见一只没了脑袋的黑猫。
杨攀月突然捂着嘴跑出门外,石珀一把拉着黄辰辰,把她拉到外间。
韩进还在大口嚼着猫头,突然对大家咧嘴一笑,满嘴的鲜血顺着下巴留下来,露出缺了门牙的一口红色牙齿。
张竹生打了个哆嗦,“太变态了”
“要下雨了。”韩进低头大口啃着猫头,一边在众人脖子上瞄来瞄去,一边含糊地说了一句。众人觉得脖子发凉,教授捂着胸口回到外屋,张竹生拉着塔夫也出来了。
“先别管他,”张竹生安置好吓坏了的塔夫,“让他自己疯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