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楼自锦霏凰出现之时便没有说话,他只不时地看她一眼,却是不敢与她搭话。
锦昌业注意到了雷楼的低落,又见锦霏凰似乎并无与其闲谈的意思,不由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己与雷楼谈起了那矿采之事。
锦昌业与雷楼的交谈声响起之后,锦霏凰也暗自轻松下来。自从得知了雷楼竟然设计促成了天威军营的那场大火后,她便是再也没了与他多说一句话的兴致。
虽然这件事是妹妹逼迫着他做的,但无论怎么说,也是由他一手策划并实施了这一场构害。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榆木般的人竟会糊涂至此,做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还是没有想通,他怎么会答应妹妹的要求的。
讨好她?
锦霏凰是真的无法理解,即便雷楼喜慕自己,但又怎至于昏了头,犯下这等错误?
不经意地瞥一眼那木讷迟钝的人,又怎会想到,当年那个在空崖之下遇见的少年,此刻给她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早知......
呵......
不再去想这些糟心事,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茫茫雪原。
洁白素净的世界纤尘不染,如仙境般宁静清幽,少有人迹。延伸至天际的雪平铺一路,在车队的脚下指引向未知的方向。那里,是有着宝山连绵,还是冰渊横踞,又或是雪湖缀叠?
曾有人在这片神秘的雪域里找到过奇珍异宝。也有人在这里迷失了方向,再也没有回归。更多的人,则是被狄族抓了去,永远困在了原始的部落里。锦家能在此找到一座珍贵无比的流云霜矿,也实在是一个奇迹。
可是,哪里又可以寻找到流落雪原的弟弟的踪迹?也不知,他那样过惯了公子哥生活的,是否能好好地适应雪域的恶劣气候?
只希望,千万不要遇上了狄族,只要你还在这片雪原,姐姐一定要将你平安地带回来。
锦霏凰无声地轻吐了一口气,眸中透出的光远眺向不可知的地方,试图可以辨明她所要寻找的人所在的方向。
已是暗自下了决定,待这矿采之事一开始,她便要收拾着离开朔方城,去往那雪域深处。即便要在狄族的部落间穿行,她也要找回流落的血亲。
雪原上行驶的行商车队七折八弯,循着让人捉摸不定的路线行驶,终于在到达一群雪山时缓缓减速,进入其中。车队安静地继续行进着,似乎在找寻着目标,最后在其中一座雪山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雪山毫不起眼,屹立于周围的雪山之间,它既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内围的,甚至连雪也没有铺陈得多厚。
但看着二叔锦昌业与林主管郑重谨慎的神色,锦霏凰知道,这就是那个产出了流云霜矿的地方。
到达了目的地,林主管立刻点出了一些人,开始领着他们卸下一些藏在商货之中的开采用具。没多久,他们便完成了工作。
细细清点过后,随着林主管又一声令下,一部分商会办事们,竟然就这么驾着装满商货的马车离开了,只留下了先前被点下的人及两车用具。
“二叔,这是......”
锦霏凰疑惑不已,但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止下了自己询问的话语。
锦昌业看着锦霏凰有些明悟的眼神,赞赏地笑了笑:“做戏就要做足,他们是真的去与狄族部落交易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们把今天开采到的流云霜矿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
“今天?”锦霏凰看向锦昌业,“这流云霜矿真的只能一天一天地慢慢开采,还每天只能开采出一车来?”
见锦霏凰这般反应,锦昌业也是不由苦笑:“唉,没错,这流云霜矿,确实是开采不易啊,等会儿你进去一看便知。”
说完,他又转向一旁的雷楼,对着他拱手道:“雷贤侄,这流云霜矿的开采,可就要指着你了。一会儿便端看雷贤侄可否有方法,能将这开采效率提上一提。”
雷楼一瞬移开看着锦霏凰的目光,规矩地向他客气地回礼谦言:“锦二叔放心,雷楼一定竭尽所能。即便不能将这流云霜矿的开采问题彻底解决,也定当让这产量比往年更加上几车。”
“哈哈,好!那我们,这便进入矿脉吧!”
锦昌业朗笑一声,当即领着雷楼与锦霏凰走上雪山,林主管与十来位锦家商会的办事们则带着开采用具跟上。
积雪的山峰有些滑,登山者都小心着踏下,沿着隐蔽难行的山路攀登。
锦昌业几次停下脚步辨认方位,又几次转换了攀爬的角度。在一连数次的方位易换后,已是没人能准确地认清这路线了。
锦霏凰不由回头看了眼山脚,依稀可以看见来时的地方,这一番行进,即使凭着她那良好的方向感和记忆,也不敢说可以独自一人找到这上来的路。
暗暗看了眼依旧低头辨认的二叔,不得不对他的谨慎惊叹。就连作为他手下心腹,辅助他尽心尽力地经营了朔方城这么多年的林主管,似乎也不知道这上山的确切路径。
想来也对,这毕竟是流云霜矿啊,是足以掀动整个九州,甚至震惊整个遂域之境的奇物。
传说中,那是神灵失落在遂域的神材。拥有足量的流云霜铁作为主材料,再辅以其它各种奇珍异宝,便能够创造出一个世界。这是梦一般的神物,而遂域也从未有人能真正地运用它,仅仅只是将它当做了一种特殊的金属。
其实,“流云霜铁”不应该被称作为“铁”,这是一种奇异无比的物质。它似流非流,似金非金,似雾非雾。它可以如水般流动,也可以如云雾般飘散,更可以如钢铁般坚固凝实。
热时蒸霞,云流雪动。
冷时凝霜,固比金铜。
排江分水,勾勒澜笼。
倚山封石,未见其踪。
这是世人对流云霜矿的描述,也是对它为之不多的一点有限了解。
即便是锦家研究运用了它这么多年,也偶然在一次运输过程中发现了它的一个用处——当它在“流态”与“云态”之间转化时可以驱动航船更加快速的运行。除此之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传说中的奇珍。而锦家这么用,也实在是感觉有些暴殄天物了。
锦霏凰有些想不通,这种东西,为何会被当做神材呢?她可不相信所谓的创世传说。既然它被赋予了这么高的评价,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替代的特殊之处才是,只不过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而雷家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找上了锦家说要谈合作开采。他们既然这么热切地想要流云霜矿,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至少是知道一些有关这玩意儿的用处的?
锦霏凰暗自揣摩猜测着,隐隐地感觉有些忧虑。爷爷他答应了这次的合作,真的能坐享其成地得到好处吗?锦家有流云霜矿的消息,到底还是更增加了一分外泄的可能啊......
正当锦霏凰想着这些时,一直在前面领路的锦昌业终于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