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在里面?”那女人显得很惊恐,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那……那我的女儿会在哪里?”
“小……小张,你别开这玩笑,这大晚上说这些怪吓人的。”钱队长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我见他握了握手里的警棍,然后两腿就发起抖来,而一旁的黄德忠也好不到哪去,一双眼很是警惕地盯着四周。
我也懒得和他们理论,直接从旁边找了三根棍子,并把其中两根丢给钱队长二人,让他们开挖,从实际结果来验证我所说的话。
当然,那女人开始是不干的,说人死为大,开馆会打扰到她的女儿,我只好给她简单地说,如果我们不开馆见个究竟的话,她女儿才会真的死不安生,而且她也不会过得安心,天下哪有当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女?
被我这样一说后,那女人就同意了,但她最后还是啰嗦地问我是不是个道士,如果是的话,希望我能给她女儿简单地超度一下,我尴尬地笑了一下,因为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顶多也就是个野道士,况且这荒郊野岭的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超度啊?
可我也不好骗那女人,就说,你放心吧,我会知道怎么办的,这样一番保证后,那女人才走到了一边去。
钱队长和黄德忠两人,一个是搬砖的,一个是曾经的批斗一把手,手里的劲确实不少,所以尽管手里的家伙不是很趁手,但不一会就挖开了那座小坟。
只见小坟的中央是一个半丈左右的木盒子,其大小仅比一个大小孩大一点,而且用的木材也不是很好,连漆都没有上,看来这女学生的家里也不怎么富裕。
在我们这里,半大的孩子死后,是不能用棺材装殓下葬的,否则就是对在世长辈的不敬,但家长为了让孩子走得安心一些,也不用一张破席子草草了事,而是像这样,打一个和孩子身型差不多大小的木盒子,当然,有钱的人家会做得漂亮一些。
而我们则形象地称这个木盒子为“火柴盒”。
“阿姨,你女儿是多久葬的?”看着眼前保存完好的火柴盒,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嗯……唉,我也忘啦,自从我女儿走后,我就不记日子了……”说着,那女人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搞得我也一阵心酸。
“小张,我知道!”钱队长走过来对我小声说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曾红荨是两年多以前死的?曾红荨死后半年,那个男教师就死了,再过半年,一个女学生就死了,又过了半年,就又死了一个女学生,所以,这个女娃子,至少……至少葬了半年了。
至少葬了半年了,那这个火柴盒为什么还保存这么完好?就像才下葬的一样,而且,钱队长的话里还隐含着一层意思,就是黄小倩应该是第四个要死的人!
我用手里那根木棍使劲撬开那个火柴盒,见里面果然是空的,但尾部有一个洞,不用说,那个女学生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双鞋,见到这个情景,钱队长二人都惊呆了,于是我让钱队长用手电照了照那双鞋,见是一双绣花鞋,而且鞋边赫然绣的便是玫瑰花!
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阿姨,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要给你女儿绣这样一双鞋?”
我拿起那双绣花鞋,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没什么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因为它也没有腐烂!
“我记得女儿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她给我托了梦,说要一双绣着……绣着……”在我们的提醒下,那女人才想起是“玫瑰花”,“一双绣着玫瑰花的鞋,但我不知道玫瑰花是什么花,她就给我说,去镇上的花店里问问就知道了。”
看来这女人与我所料不错,她女儿刚死的时候,她的记忆还是清晰的,但她后来却被那些脏东西侵了体,而且逐渐严重,从她刚才那些表现来看,应该是她经常来这里陪她女儿所致。
为了证实我的推断,我就指了指坟尾,换了个方式问她:“阿姨,你怎么没发现你女儿的坟塌了啊?”
“我天天来陪我的女儿,而且每次都要整理一下她的坟,并没有发现她的坟塌了啊!”那女人吃了一惊,这才走了近来,细细看了一眼她女儿的坟,然后又看到木盒子里面,顿时整个人就像疯掉了一般,“我……我女儿果然不在里面,那……那她去了哪里?她要丢下我吗?她要丢下我吗……”
我是个孤儿,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以前也见过别人家母子相聚,其乐融融,欢愉无限,但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天见了黄德忠父女与眼前这对母女后,才觉得有个母亲真好,而黄小倩和那个女学生无疑是幸福的,就算得病了,死了,也有人牵挂她们,害怕她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不好。
所以,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加有必要救回黄小倩的生命,找回这个女学生的尸体,同时也更加觉得这些事不是爷爷所说的“闲事”,于是就安慰那女人道:“阿姨,你先不要伤心,我帮你找回你女儿就是了。”
那女人看了看我,收住眼泪,说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我说你只要将你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我就可以了,那女人倒是毫不含糊,一口气就说了出来。
我叫他们走到一边后,便撕下两块衣衫,咬破中指,在其中一块上面画了一道血符,名为“招魂符”,然后将它放在地上,接着又在另一块衣衫上面,写上那女学生的生辰八字,之后从口袋里拿出那朵血玫瑰,将它卷在那块写有那女学生生辰八字的衣衫里。
等这些收拾停当后,我又用软泥包了三根树枝,算是三根长香,没办法,不是我不尊敬祖师爷,是条件太过简陋,只能这样了,最后开始闭上眼睛,念咒招魂。
过了一会,我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不由睁眼看了一下,只见四周静悄悄的,而一旁的钱队长三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搞个什么大罗金仙,给他们开开眼界一样。
看到这种情况,我就在心里提前向祖师爷拜年,说祖师爷啊祖师爷,今儿弟子有求于你,你可不能让我出了糗啊,不然可就连累了你老人家几千年来的威名……
一番祷祝之后,我又闭上眼睛,开始专心地招起魂来,但还是没什么反应,搞得我心里头很是焦躁,难道是祖师爷嫌我供品不够?可现在就这条件啊,要不祖师爷,咱先赊着行吗……
但爷爷给我讲过,供品这些玩意,就是个形式而已,最主要的是心诚,当然,这是给祖师爷上供品,如果是上给其他人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难道是我诚意不够?
我坚信祖师爷是一位正人君子,是不会计较贡品的丰厚与微薄的,便收束心神,再一次认真地招起魂来。
这一次,我十分努力,连汗都下来了,而不一会后,就感觉到四周阴风渐起,更主要的是,有一股微冷的气流正向我缓缓而来。
我睁开眼睛,刚看到一团灰蒙蒙的气体,就听到“咚”的一声,随后便是钱队长大声地叫了起来:“这女人晕过去了!小张,你快来看看!”
什么?我大吃一惊,那女人身体里的东西不是被我赶走了吗?而且,我招她女儿的魂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虽然又疑惑,又着急,可分身不得呀,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请魂也不见得是件好玩的事,何况这还不是一个善茬,但当务之急肯定是先救那女人,因为这魂可以再招,而人却不能等死了再救。
所以,我两手各结了个乾坤印,轻轻向前一推,同时嘴里念了句六字真言,即“唵、嘛、呢、叭、咪、吽”,而那团灰蒙蒙的气体倒也识趣,知道我无害它之心,便自行散去了。
我松了口气,双手一收,就往那女人冲去。
我看了看那女人,身上好像并无特异之处,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两只眼睛更是木然无神,就像两只特大号的死鱼眼一般,但就在四周完全恢复正常,也就是因我招魂而引起的变化消失的时候,那女人先是轻哼了一声,然后就一动不动了,身上却还保持着一定的温度。
见那女人如此状况,我的心忽然凉了半截,连忙跑了回去,拿起那朵木刻的血玫瑰一看,只见那血玫瑰已没了鲜艳的红色,取而代之的是,如夕阳一般的昏黄!
我竟然把那女人的魂给“招”来了!
这一下,那女人本来可以多活二三十年的,却被我忽然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给勾了一笔,瞬间就要去黄泉路上报到……
实际上,我犯了一个很简单的错误,就是一直以为这朵玫瑰上的血是那女学生的,却没有想到会是那女人的!
也就是说,这朵玫瑰是那女人被脏东西侵了体后,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刻的,而且还浸了自己的血。
一般来说,招魂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需要对方的生辰八字,一种是需要对方生前所用的贴身物品,但我本领不到家,所以两种方式都用了,还自以为胜算绝对大,没想到却将一个活人的魂给“招”来了!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大大的不对,就算我前两次招魂不成功,那最后一次应该是成功的,可为什么那女学生的魂没有来呢?
还有,爷爷告诉我,招魂招来死人的魂是很容易的,招活人的魂却是相当的困难,可按我的道法修为,我怎么就将那女人的魂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