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跑到隔壁房间里,只见之前丢魂的那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且可以清晰可见的是,她的脸色极其惨白,脸上的皱纹也明显增多,就像完全失水了一样,看着很是吓人。
同时,我看到那女人嘴里含着一道紫符,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符,便向张叔叔问道:“张叔叔,你见多识广,也知道这位阿姨是丢了魂,但你知道怎么将她的魂给还回去吗?”
然后我将兜里的竹筒拿出来,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说了一下,而张叔叔思索了一下,说自己发觉这位阿姨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自己只能暂时性地为她续一续命,但现在要为她还魂的话,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我说不行也要试一下,而且态度很坚决,张叔叔一看没有办法,又思索了一会,最后才告诉我有办法,只是比较麻烦。
接着,张叔叔先让我去扎四十九个小小的稻草人,再杀一只公鸡,并把公鸡血淋在稻草人上,然后由他来做法,先将那些冤魂与那位阿姨的魂分开,所依据的原理就是,利用了冤魂喜欢抓活人投胎的特点。
不一会儿,我就将四十九个稻草人给扎好了,然后拿到屋子里去,再关上门窗,让屋里透不进来一点光,最后张叔叔焚香请祖,开始做法,而我虽然是道门中人,修为却不是很深,也不清楚还魂的流程,就只能拜托张叔叔。
张叔叔一做起法来,我便感觉到屋子里阴气森森的,而且就像萤火虫窜进了屋子里一样,四处都是那种幽绿幽绿的小光点,还在点点地闪烁,同时屋里还发出一种“咿咿呀呀”的声音,好似地府九幽里的鬼魂喊冤。
着实过了好久,这种情况才慢慢消失,看来这分离魂魄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我听到张叔叔喘了口气,然后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轻微,具体听不出来张叔叔在干什么,再然后就是张叔叔走动的脚步声,好像是朝那位阿姨走了过去,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声音,黑暗中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又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张叔叔站起来的声音,然后就听他让我把门打开,让屋外的光线透了进来。
门一打开,我条件反射一般,立马就向床边看去,远远地,那位阿姨还是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说动作,就连脸色,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这是什么情况?
“张叔叔,这……这位阿姨没事了吧?”张叔叔的脸一直隐在黑暗里,这让我感觉不是不好。
张叔叔叹了口气,拿出那只竹筒,说他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把那位阿姨的魂还不回去,我忙问为什么,难道真的是时间太久了吗?算了算,也才过了两天左右啊,而听我爷爷说,只要人死不过七天,就都有还魂的可能,何况这位阿姨还没死呢!
张叔叔转过头来,一脸的汗水,然后对我说道:“人有三魂七魄,死了之后呢,七天之后,魂升归天,魄散归地,世界上就永远不会存在这个人了,可是这个人不单魂散了,就是魄也只剩下了两魄,这就很麻烦了。”
什么?这位阿姨的七魄只剩下了两魄?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道理来说,人的七魄最终是要散的,就像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一样,免不了还是要归于地下的,但是七魄是紧紧与身体相结合的,是构成肉体的基本元素,只要七天之内肉身不腐,就不会散去,可这位阿姨怎么会只剩下了两魄呢?
我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那晚从教师宿舍下来的时候,忽然碰到了黄德忠的事,那时候黄德忠给我说这位阿姨总是直立起来坐在床上的事,心里便有些明了了。
魂魄魂魄,魂与魄其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魂构成人的精神思维,而魄刚刚说了,是人的肉身组成元素,两者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协调,所以在某一种情况下,魄可以受到魂的招引,从而在人死七天之内,离开本身。
那么,也就是说,在那天晚上,这位阿姨的魂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冲击,从而引起了她的魄的离去,可问题是,这位阿姨的魂一直被我带在身上,怎么会受到某种力量的冲击呢?
想着想着,我不由有些释然,那天晚上在“五行阵”前,自己受到的冲击还少吗?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位阿姨的魄受到了影响,也无可厚非。
既然魄的离去需要魂的招引,那么魂的回归,也就需要魄的配合,以构成肉身的完整性,而现在这位阿姨只剩下了两魄,问题就麻烦了,而且更麻烦的是,七魄一旦离体,就会进入地下,归于黄泉,就是大罗金仙也没办法。
我看了张叔叔一眼,心里满是绝望,难道这条人命真就救不了么?
两个人呆了好久,忽然张叔叔开口说道:“其实,还魂的时候之所以需要魄的配合,就是因为肉体的四周存在阴气,而魂的毅力太弱,容易被阴气勾离了本体,所以我们只要想个办法,隔绝四周的阴气,也可以把她的魂给还回去。”
张叔叔话一说完,我的脑子里就是一亮,不就是隔绝阴气吗?我兜里刚好有一只鱼,它的涎液就有这样的效果,可真是派上用场了。
我刚想说出来,张叔叔便又说了下去,道:“可惜就算我们救了人家一命,由于没了五魄,她的身体也会变样,不说别的,就是她慢慢变老之后,当然现在也会,身体素质会特别差,动不动就会生病,差不多下半生就是一个药罐子。”
我心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把兜里的竹筒拿出来,一边让外面的陈阿姨拿洗脸盆和毛巾进来,一边又和张叔叔讲了一下这鱼的作用,而张叔叔明显愣了一下,好像也明白了一些。
在陈阿姨擦完那位阿姨的身子后,我和张叔叔又走了进去,然后张叔叔照样焚香叩祖,口里一通念叨,最后又是脚步声响,往床边走去,只是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听到张叔叔站起来的声音。
这一次,张叔叔没有叫我去开门,而是自己走了过去,打开门,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心里很舒畅似的,而我朝床上看去,还是没什么异样,等过了一会,才看到那位阿姨慢慢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就看向我。
她的眼神开始很呆滞,慢慢地,才有了一丝神采,等看了我一会后,那种高兴的神采就炽盛了一些,好像要问我什么似的,但我看她只是动了动嘴唇,而且是那种开合程度很小很小的蠕动。
想到张叔叔刚才所说的话,我心里一个劲地难受,看来这位阿姨下半生真要躺在床上了。
这个时候,黄德忠他们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这位阿姨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都显得很高兴,特别是黄德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连眼泪都快下来了。
然后我就发现陈阿姨真是一个拉皮条的好手,不但把钱队长圈得紧紧的,就连黄德忠的事她也摸得一清二楚。
只见她走到床边,握着那位阿姨的手,轻声地说道:“老朱啊,你我都是同病相怜,都是早年间没了男人,唯一的依靠就是女儿,而现在我们的女儿也去了,我看你也得像我一样找个伴啊。”
朱阿姨动了一下眼珠子,然后陈阿姨又说道:“咱们都是农村人,讲究实在实用,从来不怕别人笑话,不然咱们也就不活这个人了,你看啊,这老黄家里有一闺女,谁见了面不夸啊,以后就当自己的得了……”
我正看着黄德忠呢,只见他一句话也不说,心说狗日的还是晓得一些好歹,倒是一旁的乐乐他妈走了上去,也是各种旁敲侧击似的委婉相劝,而最后朱阿姨什么也没说。
我忽然感到有些不妙,便把黄德忠拉到了一边,轻声说道:“黄叔叔,朱阿姨可能下半辈子就得瘫在床上了,而且很容易生病,你可得。。。。。。”
要说这农村人憨厚实在,就在这些地方,只见他抬头看了一眼我,笑着说道:“屋里有个人,我去给人搬砖的时候,心里都有个想头,没事,咱不怕,就怕亏了人家!”
我对着黄德忠一笑,然后就走到了一边去,再也不管他们,心想这些事我就算完成了。
然而,当我走到一边的时候,张叔叔又走到了我身边,脸色严肃地对我说道:“小张,看来你身上的那条鱼,真有隔绝阴气的作用,难道我找不到我师父的墓。”
“就是因为它有隔绝阴气的作用,才害得我差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顿了顿,张叔叔往我身前靠了靠,耸了一下鼻子,又继续说道,“那么问题就来了,你还是没有摆脱你该摆脱的东西。”
我听得一阵糊涂,心说搞什么鬼啊?有话就不能说明白吗?他妈的,怎么这些人都喜欢让我打猜猜。
我正要发问,谁知刘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而且很突然地,就在我耳边说道:“小哥,我要见我的红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