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们那么大动静,但整栋楼依旧是静悄悄的,漆黑一片,看来那些教师们都被吓怕了,不敢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下了楼,便与钱队长分道扬镳了,然后老王直接带我来到了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
我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栋小楼装修得很简单,却非常干净,朴素中带着一丝雅致,很符合读书人的气质,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我的心却无缘无故地快速跳了起来,这使我感到很警惕。
老王一边带我上楼,一边破天荒地对我拉起了家常,说他平常就住在一楼,顺带负责这栋楼的清洁卫生,等到了二楼一间屋子前的时候,他就不再说话了,而是把门把手一扭,打开那扇门,叫我进去。
我来到房间里,见床上正绑着一个人,那人头发蓬乱,满脸口涎,整个人瘦得了不得,嘴里“吼、吼”地叫着,全身也在不停地挣扎,挣得那些绑在床上的麻绳就像拉锯一样,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看来这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要不是老王这样的人还真绑他不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王突然冲上前去,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条长麻绳,然后叫我帮帮忙,再把那人绑一遍,我也知道那人现在又变厉害了,所以才需要再绑得结实一点,自然也就跟上去帮忙。
“王大爷,你认为这人是怎么了?”既然老王对道术略懂一些,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所以绑完那人后,首先向他发出了疑问。
“他丢了魂。”老王搓了搓手,冷冷地说道。
不错,从我目前的经验来看,这人的确是丢了魂,但又和那女学生的母亲的丢魂不大一样,那女学生的母亲丢魂后是直接晕了过去,肢体再无反应,而这人却能吼能动,力气还不小……
一想到那女学生的母亲,我心里就是一惊,据老王所说,刚刚在我招曾红荨的魂的时候,这人就出了问题,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难道这人就是许正清?
“王大爷,你和这人什么关系啊?看样子还挺关心他的。”我翻了翻那人的眼皮,装作一副随便问问的样子。
我感觉这老王绝对是一只老狐狸,如果不这样旁敲侧击的话,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和他就是领导与下属的关系,打个比喻吧,在部队里,他是班长,我就是他手里的兵,而换到现在来说,他是学校领导,我就是一个清洁工。”老王咧嘴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不要问我他是学校的什么领导,我不晓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清洁工。”
他妈的,这老狐狸的尾巴藏得还真好,硬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说,而且从他说话的那个语气来看,他就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军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但我怀疑他以前当兵的时候,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班长了,估计还是炊事班的,因为只有这样的部门才不会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没有再继续盘问老王,而是决定自己找线索,但把四周看了一遍后,根本没有发现屋子里挂有什么奖状之类的,只从一张书桌上找到了一本工作笔记,上面写的是“刘辉”这个名字。
“小哥,我叫你来是让你救刘同志的,不是让你来翻东西的!”老王眼里射出一道凶光,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刘同志自己会收拾这屋里的东西,再退一步讲,就算他不打扫,也还有我这个做清洁的老头子呢!”
看着老王那样,我真想一走了之,但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就得有始有终,于是拿起几件刘辉的贴身衣物,贴符插香,开始招起刘辉的魂来。
不一会,我就感觉到了四周阴森森的气息,而且凭着我爷爷对我的特殊训练,我能听到不远处的“嗒、嗒”声,微弱却带着点铿锵的味道,有如远处的铜钱落地一般。
我知道,这是魂走动的声音。
爷爷对我说过,人死之后,脚上会穿上寿鞋,我们这里也叫老鞋,而老鞋是用旧布料制作的,黑面白底,其中白底上会绣上七枚铜钱,上部四枚,呈菱形,下部三枚,呈三角形,因为天圆地方,这菱形和三角形都不在其中,也就不在人世之间,所以那些死去之人就会走属于自己的路,即黄泉路。
换句话说,如果要招他们的魂的话,便会听到这种铜钱落地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我却不由得犯起了老大难,这魂是招来了,可我不知道怎么给人家还回去啊,不然的话,那女学生的母亲早就恢复正常,到处活蹦乱跳了。
于是,我又想故技重施,准备先把刘辉的魂留在自制的“葫芦”里,等以后再给他还回去,谁知此刻床上的刘辉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而且还伤心地念了一句话——
“我观棋局方一刻,世事幻换已千年!”
从刘辉说第一个字开始,我的心就开始狂跳,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努力了好几次才将它控制下来。
可是,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刘辉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那个声音还存在于我的耳中,而且越来越近,这时我好像才有些明白,这刘辉的魂虽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但并没有走远,所以他的丢魂不同于那女学生母亲的丢魂,也就是说,他的身体能够唤起其魂的留恋。
于是我决定来一次引魂,便转头对老王说道:“王大爷,快去捉一只能够打鸣的公鸡来!”
老王走后,我手持竹剑,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咒,既不让那魂靠得太近,也不让其走了。
等老王捉来公鸡后,我让他把那只公鸡的一只脚与刘辉的一只手用红线绑在一起,然后又让他站在门口,并嘱咐他待会等我说“三魂归位”的时候,一定要用鸡嘴去啄刘辉的额头。
最后我一边念咒,一边盯着那只鸡的表现,见那只鸡白眼一翻时,就叫老王向刘辉走去,而等我念完“三魂归位”的时候,老王果真按着那只鸡的鸡嘴往刘辉额头上一啄,刘辉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醒了过来。
“人间有情无结局,上天才是薄情人!”
刘辉先是念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开始大吐起来,而且脸色涨得通红,连青筋也暴了出来,就像被人死死地勒住了脖子一样。
我吓了一跳,心想不会是他三魂归错了位吧?于是连忙在他身上画了一道“安魂符”,先不管有没有错,给他安定下来再说,但刘辉就是嘴里“啊、啊”地乱叫,仿佛要说什么似的,却只能吐出来一口一口的白沫。
老王在一旁紧紧盯着,脸色也变了,但我看得出来,这种关心的表情,绝不是那种下属对领导的爱戴之情。
过了一会后,刘辉就不再吐白沫了,只是脸色太过苍白,让人看着有些不大舒服,原来刚才那只是魂魄归位的正常现象而已。
“刘同志,你醒了?”老王这一声“刘同志”叫得也太大声了些,感觉那是他老爹醒了过来一样,“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我这就给你解开麻绳。”
“刘叔叔,你和曾红荨以前是什么关系?”我不理会老王的举动,而是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刘辉,“刘叔叔,我能从你刚才犯迷糊时所说的两句话听出来,你和曾红荨的关系不一般,至少不是那种简单的同事关系,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以这种回答搪塞我。”
刘辉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然后幽幽地说道,他是曾红荨的追求者,为了曾红荨,他不惜一切,可还是不能俘获她的芳心,后来曾红荨死了,他伤心得不得了,真想随她一起去,但他不能这样,因为他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供养。
都说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刘辉就是这样,他虽然没有选择为情而死,却日益堕落下去,直到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既然刘辉只是曾红荨的一个追求者,那我也不好问他许正清是谁了,况且从钱队长之前的说法来看,这学校里没有人知道曾红荨喜欢的人是谁,所以我就更加不能随便公开人家的隐私了。
可是,我刚刚是在招曾红荨的魂啊,怎么刘辉的魂也离开了他的身体?难道他的魂感觉到了曾红荨的归来,然后自己跑出去找她了?
爱情的力量真是这么大?使人忘却生死,罔顾阴阳?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正在上楼,上了几层我不知道,但我刚刚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却忽然一下被屋里的东西给吸了进去!”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刘辉忽然讲起他做了一个梦。
“你知道吗?就像两块磁铁异极相吸一样,刷的一下,我就被吸了进去,而且是穿墙而过,但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刘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害怕。
“后来呢?”我对刘辉的这个梦很感兴趣,因为这可能就是他的魂的记忆。
“那个房间里什么家具也没有,只有一些符咒啊灯盏之类的,看起来像一个阵!”刘辉捶了捶脑袋,继续说道,“但我却不能动,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连转一下眼珠子都不能够,我心里一个劲地着急,说做梦也没有这样的啊,就咬牙憋气,想把自己弄醒,可最后发现自己就像活在真空里一样,根本呼吸不到空气!”
我瞟了一眼老王,见他静静地站在一旁,闭着眼,就跟听闲话一样。
“这时候,屋里忽然天旋地转起来,就像地震一样,不断地有东西倒下去,而外面也有风吹进来,把屋里的灯都吹灭了,那些符纸也被吹得到处都是,可是我能动了,能稍微活动身子骨,却不能到处走动,更不要说出那个门了。”
刘辉说到这里,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好。
“但我又感到一阵痛心,就像有人在拿针扎我的心一样,而且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好不容易不感觉疼痛了,却又被什么东西给吸出了那个房间,然后就醒了,看到了你们。”刘辉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听完刘辉的叙述,又想到他的魂可能是因曾红荨而离开自己身体的,我就一下子想到了那些空房间,难道……难道那些空房间里摆的是个阵?
再想到摆阵的可能的原因,之前那个疯狂的想法又涌上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