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除了冰冷之外,还透着一股子苍老的味道,看来这老家伙没有八十也有九十了,但就是这么一个黄土都堆到了下巴的人,力道却是大得出奇。
他见我不说话,手上便又加了几分力道,直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照直了说的时候,钱队长连忙赶了来给我救场:“哎呀,老王,你这是干啥呢?你咋对学生的家长这么不礼貌呢?”
“对对对!我是黄小倩的表哥,她爸爸今上午不是来收拾黄小倩的东西么?但他没整理完,所以就叫我再来跑一趟。”
顺着钱队长的话头,我把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用上了。
“哦?原来是学生的家长啊。”那老家伙一笑,松开我的手,转而扬了扬手里的扫把,“不好意思,刚刚听见学生害怕的叫声,我以为是坏人来了呢!”
“老王,那哪能啊?”钱队长也扬了扬手里的警棍,狠狠地说道,“如果有坏人进来了,我还在这里干么?”
老王哈哈一笑,便离开了,然后钱队长告诉我,刚刚他发现我不在屋里时,就知道我准是上这里来了,所以连忙来找我,没想到却碰到了这一幕,就向老王打哈哈救了我的场。
我问他老王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他妈的这么有劲,就跟吃了张飞牛肉一样。
钱队长呵呵一笑,说老王以前是当兵的,还是个练家子,不但打过八年的抗日战争,还打过四年解放战争,所以战场经验那是相当丰富啊,弄你个嫩娃娃还真不算啥咧,而从部队退役后,老王就在这学校里当了一名扫垃圾的,继续发扬着“为人民服务”的光辉理念。
搞了半天,原来我是吃了一个兵油子的亏。
我本来就才吃了饭,肚子还是鼓鼓的,便让钱队长一个人去吃了。
等他吃完饭后,我们俩就开始准备一些捉鬼驱邪用的东西,因为按钱队长的话说,怎么着他也是这学校的一分子,出了这种事,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我本来就想多个人多双手,而且钱队长可是一个生劳力啊,所以假惺惺地劝了几句后,就不再说话了,转而向他布置起任务来。
最后,我问钱队长有没有刀,说我要去砍一根桃树枝,做一柄驱邪用的桃木剑,可钱队长却给我拿了一箩筐砍刀来,让我随便选一把。
看着那一箩筐的砍刀,我心里就忍不住想,这钱队长以前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文革的事才进监狱吧,这他妈明显是要武装夺取高坡镇政权的节奏啊……
我去周围的山上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一棵桃树,竹子倒是有很多,于是我就等夕阳最后一缕光线照到那片竹林的时候,砍了最前面的一株竹子,因为这株竹子受阳光照射最多,所以驱邪的功效也应该大于其他的竹子。
在我拿着一柄竹剑回去的时候,钱队长一脸疑惑,说,小张啊,桃树应该是胭脂红,不是这龟壳子绿啊,你是不是砍错了?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说明了原由,而钱队长倒是一拍大腿,说你该去女生宿舍旁边啊,那里全是桃树,你随便选一把都可以,但说到选刀,你就该听听我的意见了……
什么?女生宿舍旁边全是桃树?那为什么女生宿舍还会出现那些东西?
我想不通为什么,可看着钱队长那个死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他这时倒是又憨厚地一笑,说我以为你能在山上找到呢,谁知道那么没用……
我也懒得跟他辩驳,直接把竹剑扔给他,叫他用火烤干,不要留一点水分,否则就不要选桃木剑了,给自己选副桃木棺材吧,绝对死得安安生生,万鬼不侵。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我们也一切准备就绪,可地点选在哪儿比较合适呢?总不可能再去女生宿舍吧,且不说我们会不会去扑个空,就说我们这个样子,拿剑的拿剑,逮棍的逮棍,整个就活脱脱的一大一小两流氓啊!
“钱队长,曾红荨是死在教师宿舍里吗?”
既然不能打扰女学生,那就打扰女老师吧,而且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曾红荨和这整件事有莫大的关系。
从钱队长嘴里,我知道曾红荨不但死在教师宿舍里,而且她死后,她的宿舍就再也没有人住过,听说是那些教师们不愿意也不敢住。
所以,当钱队长说他不知道曾红荨的宿舍具体是哪一间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别慌,你只要带我去教师宿舍就可以了,我有办法知道她住哪间屋子。
来到教师宿舍后,我抬眼看去,见那幢宿舍楼漆黑一片,看样子那些教师都睡了,这倒是正合我的心意。
于是,我站在楼下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撕了一个小人出来,在上面画了一道“神兵符”,然后将那小人往地上一放,嘴里念了几句咒,最后低喝一声:“敕!”
爷爷对我说过,神兵历来就是恶鬼的死对头,所以在没有罗盘的情况下,道士们就可以用这种“仙人指路”的方法来确定恶鬼的位置,其中道法深厚的人还可使纸人站立起来,甚至可使纸人走动,亲自为人带路。
而我显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一阵凉风过后,也不禁看到那纸人虽然没动,手却向上一指,便顺着纸人所指的方向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顶楼最靠右的一间屋子。
我把纸人一收,就带着钱队长往那间屋子走去。
来到顶楼后,在到达最靠右的一间屋子前,每经过一间屋子,我都感觉到一股阴气,虽然不是很重,却也使我感到一阵紧张。
我停下脚步,叫钱队长敲了敲那些屋子的门,毕竟他是学校里的人,便于询问,但结果都是,没有一个人开门。
难道这些屋子都没有住人?
我拿出火折子,轻轻晃燃后,就在一间屋子前仔细看了起来,只见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但锁上没有生锈,只是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于是我又往前靠了靠,试图从门缝往里看,希望能有点发现,结果那门严丝合缝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钱队长问我曾红荨是不是在里面,我摇了摇头,而他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是来找曾红荨的,不是来干其他事的!
所以,我转身向前走去,直接来到最后那间屋子。
站在这间屋子前,我感到一股极重的阴气,而且莫名的心跳加速!
这间屋子不同于前几间屋子,它门上虽然也上了锁,却是一把旧锁,锈迹斑斑的,而且连门都十分陈旧。
我试着推了一下,那门只是“吱呀”了一声,却并没有被我打开,看来这门这锁还是挺牢实的,而我又不能太使劲,否则就会吵醒其他人。
就在我为难的时候,钱队长倒是对着我笑了一下,说,小张啊,进女人的房间不要那么猴急,来,我有办法让你一睹春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对着那锁一捣鼓,那锁竟然就开了。
看着钱队长手脚麻利的样儿,我就在想,这人除了不会生娃,其他副业可啥都会,整个就一技术性全才啊……
来到屋子里,我叫钱队长打开手电,却不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我面前是一张长木桌,桌子上摆了几只盘子,盘子里的东西黑黢黢的,依稀可辨认得出是几道菜肴,然后桌子的一侧则是一大束玫瑰花,但那些玫瑰花都已枯萎了,只是枯萎的程度不同,有的已经变黑,有的已经变黄,有的才开始萎蔫,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难道这就是曾红荨死之前的情景?
“这**人……哦不,这曾老师可真会享受啊,你看,搞得还真有气氛。”钱队长一边说,一边拉开桌子旁的木凳,“到底他妈的是城里人啊,不像我们这些土包子,吃饭只是为了饱肚子,人家可是为了尝味儿,会情人咧!”
钱队长虽然是说句玩笑话,却不无道理,可我没想到的是,我以为他就是把凳子拉开而已,谁知他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这让我急得大叫:“钱队长,快起来!”
钱队长吓了一跳,问我咋回事,我黑着脸说,你不想和曾红荨夜夜缠绵的话,就最好不要碰着这屋里的东西,他一拍脑瓜子,说这话有理,他老爹以前就叫他不要沾死人用过的东西。
然后他又嬉皮赖脸地一笑,说我今儿不是碰上了活神仙吗?嚣张一回没关系,我白了他一眼,说就算我是活神仙,可你挺尸挺硬了,我他妈的能怎么办?也只好给你念念超度咒,希望你来世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当技术型的保安队长了……
我话还没说完,钱队长嘴里就忽然发出“咯”的一声,全身一耸,然后双手捣出,全打在我胸口上,我当时就往后飞了出去,而我还在数脑袋里有多少个月亮的时候,钱队长又忽地冲了过来,一把举起我就要往地上杵。
我睁眼迷糊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于是两脚使劲一勾,勾住钱队长的脖子,同时右手结印,往钱队长脑门上拍去。
都说中了邪的人感觉灵敏,这话真他妈不假,我的手才伸出去一半,钱队长就猛地一下转过头来,刚好顶在我的裆部,给我那个痛啊,心说钱队长啊钱队长,我以后要是生不了双胞胎,我他妈跟你没完!
可现在不是计较有没有后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要考虑有没有命,所以我忍着“胯下之辱”,右手回圈,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名为“开乾符”,然后化痛苦为力量,猛地向钱队长脑门上拍去。
钱队长被我一拍,全身一抖,整个人一晃,就把我扔了下来,但我一着地,就感觉裆部火辣辣的痛。
我低头一看,这你妈,原来是钱队长手里那根警棍掉在地上,而我正好来个全中靶,但我也还是想得开,幸好钱队长带的不是砍刀来啊,否则不要说生双胞胎了,连尿尿都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