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虚脱的时候,我就翻开手机去看那一句“我爱你”,哆嗦着嘴唇一遍一遍的默念,就像段青丛在我身边,用他那低沉婉转又满含爱怜的声音对着我倾诉一样。
到了后来,我突然开始福至心灵,突然觉得段青丛会找到我。这种信任到很多年以后我都难以描述,只是在某个瞬间这样想了,然后就此坚信不疑。我越发卖力的起跳,用铁钩敲铁板,尽量让铁钩在铁板上刻划出声。
我跳的越来越低,能连续跳这么久实在已经超出我的极限很多了。最后一次落地的时候我没站稳,脑袋一下子也有些晕,重重的磕在了冰冷长满苔藓的墙壁上。伤口有些热,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流血了。
我又流了泪,哭着冲地窖里的空气哑声喊:“青丛,来救我……你一定要来救我,一定……一定……我知道的……你一定会来救我……”
我念叨着,抹了把泪,深呼吸后又蓄势待发。天知道我的腿已经连弯都不会打了,我的手臂无力举起,我的眼睛被额头流下来的不知是血是水的液体蛰的疼痛不堪,我的心肝脾肺肾都冰冷而纠结,我的脑袋里绷着一根弦,如果弦断了,我就会彻底沦陷在这无望的黑暗里。
我不甘心,略微蹲了蹲,进行了最后一跳。
金属钝钝的碰撞声在地窖里回响,我跌下来,又一次在墙壁上磕的头晕目眩。我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要直直倒下,只好用指甲用力抠住墙壁,十指连心的痛让我猛的抬头,我又念了句:“青丛,来救我……”
那沉默了一天零七个小时的铁板发出一阵嗡嗡的声响,一线不同于黑暗地窖的微光从那边缝隙里泄进来,外面应该是溶溶的月。我眼晕了一晕,瞧见铁板后段青丛俯着的身子,他的金边眼镜反射着一道细细的月光。
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他在问:“是你吗?阿梓?”
我怀疑那是我弥留之际的一场幻觉。
我的眼睛已经没有焦点了,只是用尽力气动了动,弄出一些哗啦啦的水声。我的嗓子发不出什么声音,都不能亲口问一问:“是你来救我了么……”
我快要坠入黑暗了,在滑进积水里的前一刻,我听到在我不远处有重物入水的响动,一把焦惶到令人胆颤,也激动到令人胆颤,温柔到令人胆颤,也喜悦到令人胆颤的嗓音在地窖中回响:“把梯子递下来!我的小阿梓在这里……”
颜桦忽闪着眼睛坐在我床边,像是要眨回快要溢出的眼泪。一张清秀的小白脸满是心疼和担忧,两片已经稍微显出性感味道的嘴唇一开一合:“阿梓,你倒是快点儿好起来啊,我马上高三了,到时候就报你们学校。我会照顾你的……”
我好像笑了笑,但有点儿牵不动嘴角的感觉。
一边传来更意想不到的声音,竟然是挺着大肚子的香姨。她仍旧精力充沛,身怀六甲还在乱跑,嘴里更是不停:“阿梓,快起床吧。以后跟着青丛好好过,不出几个月啊,你也就做妈妈了。听我说……怀孕挺好。”
我听了立刻一阵惊悚。怀孕?我一时半会儿没有考虑过。
香姨一闪,就那么不见了。一个温润狡黠的声音倒是徐徐飘了过来,我费力的转头,瞳孔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突的放大——是段青颂吗?那个被突然送到国外,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的段青颂?只见他把一束火红的玫瑰插到我桌前的瓶子里,又转头来对着我柔声细语:“阿梓,我在国外很想你就回来了,没想到你居然出事。我爱你,你知道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心疼么?”
我不安的扭了扭,鼻子发酸,好像有温热的泪水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正要开口问他为什么都不跟我联系,一抬脸,沈青溪突的出现在段青颂身后。她盈盈笑着,嘴唇鲜红,样子妖娆。她摇了摇手里的一个铁盒子,幸灾乐祸说:“看吧,这就是你得罪我的报应……”
我霎时火冒三丈,当下一拍床板儿就要伸出双手掐死这个算计我的阴险老妖婆。我向来记仇,此仇刻骨铭心,实在需要我咬牙切齿永世不忘。就要抡上去的拳头有些发僵,我这才瞧见是老颜一把压住了我蠢蠢欲动的身子,轻斥着我:“别动!都病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旁边是我柔弱堪怜风情万种的妈妈,她默默揉着眼睛。老颜见我不闹腾了,又叹了口气抱怨道:“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倒是看不出了,我上辈子怎么会喜欢阿梓你这个类型……”
这话,委实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