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了一下她刚刚对我的威胁和敌意,又看看她那张似笑非笑的妖娆的脸,点了点头。
她似乎对我的反应颇为满意,接着又说下去:“我爸爸……哦不,那个姓段的……他自己出轨更早些,我妈不过是比他激烈罢了。段家人都知道事情的原委,家丑不可外扬就容下了我,可是,瞧瞧他们给我的都是什么眼色什么待遇?也只有大哥了,大哥怜悯我,肯对我稍微好一些。我却在这样公事公办的关怀下迷失了,也真够傻的……”
这座院子已经废弃,周围邻居也没有几家,天井那里的影壁上还被人用白漆画了大大的“拆”字。院子里有个角落是放蜂窝煤的,犄角旮旯的几乎让人难以发现。煤堆后面还有一个地窖,沈青溪带我走过来,我忍不住歪着头看下面,好像近几年才用水泥抹过一遍,只是地势较低,积了很多雨水。这么看下去都不知道有多深。
我蹲在地窖边,心里消化着沈青溪给我讲的一系列“家丑”。以往我总爱感叹老段家的这事那事,却还是没有对沈青溪描述的那种残忍免疫。沈青溪也蹲下,幽幽问我:“你爱我大哥吗?”
我愣怔了一下,确然没有想到她是要问这个问题。我都没来得及想要怎么回答,脸就不争气的变得烧红,如此没出息的反应真是有损我“颜阿梓,脸皮厚,机关枪,打不透”的英名,最后我总算斜了她一眼,甩了一句:“用不着你管!”
沈青溪嗤笑了一声,指着地窖对我说:“我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现在是回来拿点儿东西。东西就在地窖的东头儿角落里,你肯下去替我拿上来的话,我保证不会用以前的事情妨碍颜桦的前途,绝对一声不响的去国外,这辈子都不再出现在你们……你们大家面前。”
我沉吟了几秒,最后抉择道:“好,我替你去取,但你要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
“这水有多深?”我狐疑的瞧了瞧下面,实在看不出深浅。一般来说我们这里的地窖大概要有3米左右。那石壁都光溜溜的,有一架生锈的梯子被撇在地窖口边。我嘴里虽踟躇,手上确实二话不说就搬了梯子探进窑底。
“你自己下去不就知道了吗?那个铁盒子应该没有被雨水浮起来,一摸就能摸到的。”沈青溪笑吟吟的看我忙活,蹲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说。
我瞪了她一眼,背过身去一脚踏在梯子上,那梯子不安的“吱吱”几声。我又往下退一格,感觉到地窖里森森的冷气已经钻进我的裤管里来。我心里还是乱着的,只是下去前问了沈青溪一句:“能告诉我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嗯?”沈青溪错愕,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随即脸上又平静的绽出一朵妖娆的笑,“是小时候大哥送我的一些小玩意,我想带走而已。”
我听完,自己也不知道心里那股酸涩和怜悯是怎么上来的,只是一再的告诉自己沈青溪是伤害颜桦的人,不可以对她心软。最终我什么都没说,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那沁骨冰凉的雨水已经没到我的胸,我不会游泳,在下面走着一直心里惴惴。隐隐约约听到地窖上面有什么声音,也都没顾上,只探着胳膊向东头儿那个角落划拉。那里的水相对深一些,我用脚在那里踩了踩,确实有一个砖头大小的东西放着,似乎还挺沉。我反复确定了铁盒的位置,视死如归般憋了一口气,一下子扎进又脏又浑的积水里。
还好,我很快就抓住了那个铁盒,一个猛子从水里面拔出头来,欢呼道:“我找到啦!”
上面的沈青溪并没有什么回应。
我忍不住心里的雀跃,怕她没听到,索性往前划了几步,冲着出口处的亮光使劲儿一抡胳膊,那个铁盒就被我大力抛了出去。我又喊着:“我找到你的东西啦!你看到没?”
沈青溪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过来:“看到了。”
我喜滋滋的朝亮光处走,想到颜桦就此安全了,原来被雨水冰的直打哆嗦的双腿也灵活了不少。我脑袋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好不容易到了地窖口正对着的地方,我喊了一嗓子,嘴巴刚张开,我就借着那亮光看清了一个让我刹那绝望的事实——
梯子不见了。
我慌了一下神,喊沈青溪的名字。
没有回应。
这不是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