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铃声是我唯一玩过的游戏《天龙八部》里面的背景音乐。虽然平日里我觉得它听起来无比舒心,但是要是上课的时候突兀一响,那还是很吓人的。
前一秒还在与周公你拉我扯唧唧歪歪,下一秒我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座位上蹦起一厘米。旁边坐着的张大乐同学用一脸“你完了“的神情瞅着我,我愈发紧张,手忙脚乱就把手机摁了,然后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看着讲台上的吕阿帅老师。
如果我没有记错,吕阿帅老师一再强调过上课手机绝对不能有声音,否则就要当着众同学的面儿到窗户那儿对着外面大喊“我爱北京天安门”三遍。
怎丢人二字了得。
吕阿帅显然听见了,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好摆一副“helpyourself”的样子将我一望。我低眉顺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慢腾腾挪到窗前,清了清嗓子,看了讲台上的吕老师最后一眼。
吕老师仿佛有点儿不忍心,毕竟他的这种变态惩罚还没落到女同学身上过,于是发话说:“要不你还是给大家唱首歌吧,女孩子家脸皮薄……你叫什么名字?”
我听后一阵惊悚,忙摆手说:“唱歌也好……也好,名字就算了……那个……”我生怕吕老师对我有什么负面的深刻印象,到时候期末在总成绩上给我点儿“特殊照顾”让我吃瘪。
吕阿帅仿佛滞了一滞,然后点了点头。
我从小到大受罚唱歌只有一个曲目,那便是孙燕姿的《我不难过》,这回还是这出儿,张大乐在下面幸灾乐祸的挤眼睛,我开始唱的时候,她也在那儿随着我用口型唱。
“又站在你家的门口我们重复沉默,这样子单方面的守候,还要多久,终于你开口向我诉说她有多温柔,虽然还握着我的手,但我已不在你心中;
“我真的懂,你不是喜新厌旧,是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当你寂寞时候……
“我不难过,这不算什么,只是为什么眼泪会流我也不懂,就让我走,让我开始享受自由,回忆很多,你的影子也会充满我生活,我并不懦弱你比谁都懂,虽然寂寞,这会是我,最后的宽容……”
我的嘴唇只是机械的一开一合,受罚的事情没有断过,我唱这支歌的频率也居高不下,早就烂熟于心。只是这次唱的时候不知道是里面的哪个字触动了我眼睛里的那个机关,到后来,温热的眼泪潸然而下。
我眼睛有点儿模糊,大约和我平日里见风流泪的毛病一样,看不清楚东西。不远处的座位上张大乐的表情也不真切了,只是觉得她嘴巴张大了。露出一口高露洁牙齿。
除了背对着我的吕阿帅,众同窗好像都和张大乐一个表情。
下课铃声响,我看吕阿帅有那么点儿将我留下问话的意思,就赶紧拉着张大乐溜之大吉。张大乐因为我课上那个惊心动魄的“一吟双泪流”给震撼到,现在都还有些迷糊。我边拖她走边使坏的挠着她腰部的赘肉,终于成功的将她唤醒。
然后就是张大乐用自行车载我回宿舍,她颇有技巧的绕开结冰的路面,把一辆淑女二六骑得像重型机车一样虎虎生风,我坐在后面提心吊胆,手指又忍不住掐紧了她肚子上的游泳圈。
张大乐立马大叫,像哭又像笑,自行车也开始七扭八歪走蛇形路线。
我忙镇定下来松开手,安抚她:“吁——”
张大乐当即一刹车,靠到路边,横眉立目冲我:“死颜梓!你当你骑驴呐?!”
我嘿嘿奸笑,一脸温柔状。
张大乐看我跟她装傻,又换了副语重心长的神情:“我还没问你,刚才管理沟通课上是怎么回事?眼泪刷刷的,吓我一跳。”
我看着绕不过,便垂下眼睛道:“就是有些难受,你知道的。我没控制住。”
午后的风吹过,我眨眨眼睛看了看对面不再说话的张大乐,突然觉得其实这个冬天还挺冷。
回到宿舍我便钻上了自己的床蛰伏起来。床栏边挂着我刚刚织到三分之二的围巾,这会儿我都没什么勇气再拾起来继续干了。
以往就听说,如果给男朋友织围巾,两人就会分手。两年前,我会觉得这个纯粹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可是现在,都由不得我不信——我两次失败的感情经历恰恰为这个荒谬的论断做了铁证。
头一回我胜利完工了,刚刚把围巾给远在沈阳的男友寄过去,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就收到了他的诀别短信,说我们不合适,距离太远也是障碍云云。
这一回我还没完工,也就是现在在我床头挂着的这一条,棕色与白色相间,我选毛线的时候着实踌躇了好久,织的时候也很小心翼翼唯恐错漏。三天前,就在我愉快的进行着与白云为黑土送定情信物同样的甜蜜事业时,又一条短信进来,宣布我的第二段感情最终破产。
我当时就瞅着手里挽成一团的毛线,心想:世界上还真有这么邪乎的事情?
当然,虽然我心里百般好奇想知道个究竟,但我绝对不会拿自己以后的幸福做这种实验。
“你们不知道,管理沟通课上有多无聊,虽然吕阿帅是真的很帅,但我和阿梓都睡着了……”张大乐坐在椅子上开始讲述自己是怎么样破天荒的禁住了美色的诱惑。
我有预感张大乐要将我出卖,于是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张大乐就脱口而出:“结果阿梓的手机响了,老师还罚他唱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