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元摇摇晃晃走到了船边,看了看旁边正在钓鱼的离茹,还没等离茹说话,就伏在船边吐了起来,呕吐物抛出一条不太漂亮的抛物线,沉没在了江水之中,吐完之后,夏星元就像死狗一样,瘫软在了船帮上。
早就守候在旁边的沉香拧干一条湿毛巾,替这位可怜的小皇子轻轻擦去了嘴边的污物。
另一边的甲板上,林朗和巢建中离得远远得,端坐在一张木桌两边,小木桌上面,一个陶制的小炭炉火烧的正旺,上面铺了张铁丝网,炙烤的几条苗条的江鱼,炭炉旁边,一壶清茶正冒着热气,林朗拿着一柄小小的刷子,正在不停往这些小鱼上面刷着油,不时洒上一些香料,淡淡的香气早就从鱼上飘起来了,令林朗大为满意,顺便还吟了首歪诗。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骨换竹签鳞换盐,熊熊炭火催鱼香。”
惹来旁边喝茶的巢建中一阵侧目。
只是旁边夏星元已经有些呆滞的眼神有些不和谐,林朗看了看这个平日里跳脱的小鬼头,无奈挠了挠头,挥着手里已经烤好的一条焦黄的鱼对小皇子说:“吃吗?”
夏星元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呆呆地摇摇头。
“公子,我的鱼烤好了吗?”一旁的沉香也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嘴馋的小丫头早就快忍不住了。
“唔,还没呢,谁叫你选那么大一条,还没熟呢。”
“哦。”沉香嘟了嘟嘴。
林朗摇摇头,把属于自己的那条鱼狠狠咬了一口,不愧是野生的江鱼,薄薄一层油脂被烤入了鱼肉,肉质鲜嫩紧实,和后世那些一烤就烂的杂鱼完全不一样,就是一个香字,只是可惜没有辣椒佐味,略微有点遗憾。
对面的巢建中看着吃相颇为不雅的林朗,笑道:“没想到林公子还精通庖厨之道。”
“略懂,略懂。”林朗摆摆手,嘴里还有鱼肉,说话就有些含糊:“倒是你不担心星元吗?他今天就吃了些米粥,刚才还全都喂鱼了。”
“既然出了京城,就要有些历练的样子,况且这也是星元自己选的,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巢建中轻轻抿一口茶,根本没往夏星元那边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有道理。”林朗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假装没有看到巢建中拿着茶杯,微微颤抖的手。
清冽的江风吹过来,两边的风景在迅速后退着,从上往江面看,两条船在江上一前一后,撑起了满帆,顺着江水飞快行着。
这两条船上载的就是这一次去福州的人了,船是巢建中手底下之前用来行商的船,船夫,舵手,水手,厨师和杂役都是现成的,两条船一大一小,小的也有二十余米,大了差不多四十米,都是差不多的结构,上中下三层,住起来倒是颇为舒服。
林朗他们所在的这条船是小船,里面的装扮也比大船精致一些,在后面跟着大船行着,船上人也少,颇为情景,方便林朗和巢建中处理一些公务和教小皇子算学。前船上则是皇帝派来的侍卫和刘开泰,陈卓也在上面帮忙训练战士,这次带队的侍卫统领叫万昊,和刘开泰以前倒是相识,人长的不错,英武阳刚,只是总是让人感觉生人勿近的样子,脸上也是没什么笑容。
人员配置这一块,除了刘开泰,林朗还带了保镖离茹大小姐,小丫头沉香则是松娘塞过来照顾家主生活的,不过整天蹦蹦跳跳的样子,看来是全当做出京游玩的。
比起旱路,水路走起来平稳,少了许多颠簸之苦,也更加方便前方船上的将士们操练,早点熟悉水战。只是苦了晕船的夏星元,这位小皇子现在小脸蜡黄,水米不进,行船了三四天,看起来已经憔悴了一大圈。另外,令林朗没想到的是,大高手离茹竟然也有些晕船,不过毕竟是习武之人,正常的活动还是无恙的,症状比夏星元也轻许多,就是在船舱里呆不住,整天跑到船舷边钓鱼,虽然直到现在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不过看起来却颇有高手风范,整个人就差一身蓑衣和斗笠,就能去当隐世大侠了。
教夏星元算学是扯淡了,他能够正常行动就是万幸了,林朗也是乐得轻闲,整天饮茶烤鱼,不亦乐乎,巢建中看起来也挺适应船上的生活,不时和林朗交流交流生活。两人互相熟识之后,抛开最初对彼此身份的忌惮,隐隐却有了忘年之交的感觉。
这年头,做商人的社会地位不是特别高,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商人只顾逐利,其他方面的修养就要差上许多,但是巢建中毕竟是皇家的人,气度涵养自然是和普通的商人不一样,做到他这个位置,除了老本行行商,其他的东西,也是通透的,特别是这位仁兄,半辈子走南闯北,各地的风土人情,说起来,那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不过林朗来自信息爆炸的后世,一些理念和懂得的奇葩知识也不遑多让,商业上的一些理论,一些后世的“营销”“品牌”“风险评估”词随随便便就甩出来,把巢建中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先进的理念,被林朗用大白话讲出来,基本上巢建中这个老油条是一点就透,除了新奇之余,并且,有些理念还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让他对林朗顿时感官就好上许多,甚至都有些肃然起敬。
但是另一方面,林朗的不修边幅也是让巢建中很是意外,和婢女侍卫平时的交流也好,一些平时的说话也好,林朗总是带给他一种很随意的感觉,而即使知道林朗的身份,有些还是让他许久方才适应。
“沉香,你的鱼烤好啦!再不来我就帮你吃了。”这边,林朗却拿着一串硕大的烤鱼大着嗓门嚷嚷开了。
“啊!来了来了。”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巢建中看着林朗的侧脸,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