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
陈轩怒吼着跪倒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流出，在地面上打出滴答的声响。
此时自己已经可以控制身体，可还是改变不了什么，连冲到天上去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他能感知到，如今世上除了这些天尊和准天尊们还存活着，其他的生灵都早已灭绝！
天尊们都在不断喋血陨落，而准天尊们更是像不要钱一样，顶着巨大的压力，却连中心战场都没接近就纷纷化为齑粉，形神俱灭！
陈轩不想让至妙去做那没意义的事，即使在他看来两人只是刚刚相识，但却感觉有着无尽岁月的羁绊。
仅仅是为了那一句“莫要负了我的心意”和自己匆匆留下的半部经文，就改变了这个女孩的生命轨迹？
他无法接受！
如果能再回到那个时间点，如果他能控制自己，只希望能带着女孩远走高飞。
哪怕只是度过简单却快乐的一生，也比活过无尽岁月，到头来却发现对命运注定好的一切无能为力要好得多吧。
陈轩使劲摇了摇头，看着打落在地面的泪水，思绪已经混乱不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道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吗？
他想不通，只是跟至妙见了寥寥几面而已，甚至都不算认识才对！但却又像是与她认识了无尽的岁月一般。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亦或都是真的？”
这矛盾的感觉又来了，就像在穿越前的世界中被雷击中后的感觉，也像是进入星河空间时，这种对时间的错乱感，如今的他根本无法理解。
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间化不开，这份感觉摧残着陈轩的心。
这可能也并不是单纯的喜欢，是夹杂着至深的歉意和怜惜之情的救赎！
明明至妙已经排除万难，以惊才绝艳之姿站在了天尊的高度上，此时的她应该是无情的、是理智的、是能看透一切的无上存在。
但她还是眼角噙着泪，留给了他一如从前般温暖的笑容。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变得这般强大，而她又和众天尊在天外和什么东西在拼杀，陈轩都不知道。
他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正怅然间，天空中又传来巨大的冲击声响，浩瀚的法力涟漪不断扩散！
又有天尊还是准天尊坠落了吗？
陈轩起身，快速抬头望去，想透过天尊坠落时，从黯淡天空中被破开的口子再次寻找至妙的身影。
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他急切想看到至妙还平安无事！
但是他发呆，周围的景物又变了。
不过很快就释然，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习惯了，况且这次并不是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是回到了道观正殿中。
“唉……给我看过了人间炼狱，却不让我有始有终，真狠心。”
陈轩口中呢喃，不带任何感情，先前所见到的一切对他而言已经不是震撼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此时他的脑子依然是懵的，如梦方醒，只有脸上泪水带来的湿润感和鼻尖残留的血腥之气，提醒他刚刚看到的一切并非完全是幻觉。
他不知何时拉开了道观殿门，此刻正呆呆地站着。
法力的冲击与声响正是从天上传来，老道士已经和金光中的上真撞在一起，各自施展神通，赤光与金光纠缠炸裂，引得大地都在震动。
“臭小子，快把门关上！一不留神你怎么就跑到门口来了？”
身后女子的声音传来，虽然带着焦急，却是十分轻灵动听。
陈轩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蕴儿在殿内叫他，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对他来说却像是游过太初千古，甚至都要淡忘了这个世界的记忆。
他头痛欲裂，明白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经得住早期天尊们打群架的珍贵影像？
时间和空间的错乱，视觉和心灵的冲击，搞得自己快要精神衰弱了。
“师父法力无边，师姐快来一同观战吧……唉？”
陈轩摸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痛，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音未落，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转头看向殿内，只见白牛和蕴儿都满脸讶异地看着他，细看之下才发觉二人都在微微战栗，而刚刚蕴儿叫他关门的声音也有些无力。
白牛因为受了伤，更是满头冷汗，嘴唇抖个不停，本就白净的脸上更加苍白。
“怎……你们怎么了？”
陈轩心惊，自己穿梭于古今未来的时候，自己这副躯体是没有意识的，难道做出了什么行为，让这二人看出了端倪吗？
这些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不如就这么全盘托出，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好像也未尝不可！
心中正摇摆不定，白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颤颤巍巍道，“两位上真间的争斗，光是爆发出的气息就让我二人无法行动了，你却还想观战？”
陈轩恍然，暗叹自己太大惊小怪，总想着自爆可不行啊！
“快关门，这间正殿可以隔绝上真威压……”
蕴儿的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虽然也惊讶陈轩能无视上真的威压，但此时却是真的受不了了，赶紧催促他。
“好好好！”
陈轩赶紧转身要合上殿门，但还是好奇，留了条门缝向天上看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更是差点惊掉了白牛和蕴儿的下巴，上真爆发出的威势仅仅是感受到就让二人如此失态，而他居然还敢直视战场？
这是一种下位者对上真本能的反应，不是不敢看，是根本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
上真是乃是上罗真仙，在这个圣人不显，大罗隐逸的天地间，几乎是活跃分子中的战力天花板了。
这样的存在早已身合大道，皆是某一个领域的至强者，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法则来作为攻击手段，和低境界的修士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在天边还敢围观战斗的几个人，都是接触到这个领域的强者，能够稳住自身周围的天地秩序，不受其影响，甚至还觊觎上真寻得的机缘。
境界再低一些的修道者那就根本不敢直视战场了，体内的法力可能会被上真改变的天地规则强行引动，直接焚毁自身道果落个废人算好的，严重的会直接爆体而亡！
而像白牛和蕴儿这种修行不过几百年的精和妖，更是无法承受这种压迫感。
何况两位上真就在道观正上方的天空中激战，仅仅稍微拉开一半殿门就让两人魂不附体。
若不是这座道观也是老道士的宝贝，看似俭朴，实则非凡，几乎抵挡住了上真威压，那两人早就魂归天际了。
但此时一个不足八岁的凡人幼崽，居然就这么透着门缝直视上真战斗，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让白牛和蕴儿心里十分不平衡！
虽然还留着一条缝，丝丝威压依然让殿中气氛凝重，但已经比刚刚好太多，两人长舒一口气，总算能稍微放松下来，否则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像紧绷的琴弦，随时可能崩溃。
“我说，小英雄，还是把门关紧别看了，会折寿的吧。”白牛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威压，心有余悸地说道，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先前被陈轩莫名释放出的粉色邪火烧穿了肩头，刚刚又因为他打开殿门差点被上真威压搞得精神崩溃，白牛觉得自己可能命犯这位小煞星，叫一声小英雄不过分吧。
蕴儿也无语地看向陈轩，这小屁孩净搞幺蛾子，让人不得清净就算了，这是要命啊！
“别说话，我再看会儿，正精彩呢！”
陈轩不耐烦，他确实没有感觉到上真威压带来的任何不适，而且上真间的战斗，总能学到些东西，或者说对于他这种修行小白，不管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经历了先前如梦似真的天尊喋血时代，以及自己对那个时代至妙天尊遭遇的无能为力，他如今只想变强！
终于稍微清醒了些，陈轩理了理思绪。
脑海中还回荡着至妙的话，她的路也走不通，那自己继续学习南离仙经还有意义吗？
至妙在最后明显也知道他是不属于那个时代的看客，那么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而星河空间中至妙天尊的映像也仅仅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情感……
既然无法想得通，那就不去想太多，终有一天，自己也登临绝巅，走到至妙的那个领域，自然就能知晓一切了吧！
虽然他脑子里有半部仙经，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修道心得体会，但毕竟只是死死刻在脑海中，想融会贯通还不知要到何许时日，此时不如从上真的实战教学中汲取知识！
陈轩看得如痴如醉，搞得白牛和蕴儿两人也是没脾气了，只能任由他去看。
不是他们不想强行拉陈轩回来把殿门彻底关上，而是越靠近门口，那上真威压越是汹涌澎湃，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白牛和蕴儿相视一眼，只能苦笑，只当陈轩的混沌之身可能也有无视高阶威压的能力吧，只能这么解释才说得通了。
道观上空的战斗还在继续，天地规则不断变换。
陈轩此时才看清那金光中的上真是一个长相十分稚嫩的黄袍幼童，看起来与自己相仿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但却拄着拐杖，佝偻着腰，眼神犀利，一副老叟的做派，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黄袍幼童出手十分强横，手掌不断捏决翻飞，道道金光裹着法力击出，天空中璀璨夺目，竟能跟老道士打得平分秋色。
三朵金色道花悬在头顶，皆有十九片花瓣，如真金铸成，金霞闪耀。
“呵呵，三界机缘，见者有份，道友何须偷藏？”
黄袍幼童开口，声音却是无比苍老奸滑，宛如大道之音，振聋发聩，却听得陈轩一声鸡皮疙瘩。
他知道这个上真没安好心，每次说话都恨不得用三界喇叭普告天下，想让大家盯着老道士，不让其偷偷把机缘带走。
黄袍上真十分在意老道士偷偷隐瞒了什么，也注意到道观大殿中有人透过门缝窥视战场，但却不知道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就是被藏起的“香饽饽”。
老道士也看见陈轩开门露面，顿时有些无语，不是让他不要出来吗？
再看向那金袍老者，正被自己牵制住，无暇推演，所以才没感受到陈轩身怀混沌之幕。
老道士松了口气，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需要尽快脱身！
心下一横，手中捏了个掌印，头顶正上方的那朵神花摇曳，南离之位的七片花瓣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从神花花瓣抽取而出的赤红色飞霞萦绕在掌印间，有如生命般飞腾翻转，将老道士干枯的手掌都映得半透明了。
“徒儿，把殿门关好，莫要伤及了你！”老道士开口提醒。
黄袍上真闻言目光如炬，扫过正殿门缝，和陈轩来了个对眼，这才吓得他砰的一声关紧了殿门。
他背靠着殿门缓缓蹲下，十分腿软，差点叫出声来，只觉得脊背发凉。
虽然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上真威压，但他确实被那黄袍幼童的眼神吓到了，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能有的眼神，让他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就是被锁定的猎物，避无可避。
“嘿嘿，道友很是在意刚才那个小童嘛。”
黄袍上真嘴上不饶人，但也知道老道士要动真格的了，言语间也抬手，引动自己头上金色神花中的本源法力缠绕于掌间，准备随时应对。
“自己的乖徒儿，自然是要好好关心。”老道士闻言心中一紧，但也不动声色地回应着，强大的神识释放而出，瞬间扩散开来，了解了战场周边的形势。
先前那些退走了现在又折回来观战的散仙、真人们，分布在各个方位的天空中观战。
当然他们都只敢远远的看，不敢近前，虽然可以稳住天地规则的影响和威压，但也怕被上真级别的法术神通波及到。
而这些人彼此间也隔着很远的距离，互相认识不认识的，只是遥遥点头致意，都心怀芥蒂，提防着别人。
敢再折回来观战的皆是自信不凡之辈，仗着确实在修道之路上有些成绩，平日里在自己的一方之地骄狂惯了，此时竟然都想打上真的主意！
老道士一改平日里慈祥的神态，眼中杀意骤起，自己已经多次警告过这些人，却还敢驻足观望，该罚！
“如今的后辈们真是不懂规矩，你我二人先肃清这片区域再谈，如何？”
老道士的话锋一转，让黄袍上真愣了愣，却也犯了难，刚刚自己传音那么大声，就是想利用这些人来制造舆论给老道士压力，现在却让他一起出手肃清？
但反过来想想，二人境界相仿，真的争斗起来怕是会大伤元气，届时万一这些不识好歹的后辈祭出什么法宝，跨境界来趁火打劫，还真有可能对二人不利。
倒不如清理出一方清净，二人心平气和的谈谈也不错……
黄袍上真眼中精光闪烁，面色阴晴不定，几经挣扎后叹了口气，“是该给后辈们上一课了。”
老道士点头，两位上真动身，顿时化作一赤一金两道流光，朝两个方向射去，各带着掌中神通，携着天地法则向天边袭来！
“唉唉唉？走！快走啊！”
被随机选中那两个方向所在的修道者们中了头奖，忍不住大喊，吓得脸色煞白，肠子都悔青了。
谁也没想到两位上真前一秒还打得如火如荼，下一秒居然要对他们这些小辈出手！
在他们眼中上真都是超然的，不会来主动找后生的麻烦，可他们不了解，这黄袍上真一直是狡诈之徒。
而老道士在过去更是南离火道的暴脾气，将南离玄经修行到极致后，一路焚尽对手，终成上真境界，却再难以前进一步。
他以为是自己太暴躁了，物极必反，难成大器，所以才选修了三清道教，希望自己回归本性，终有一日能再上一层楼，但匆匆千年都过去了，仍是遥遥无期。
如今陈轩极有可能是混沌之身，而且那先前表现出的迷之领悟能力，让老道士看到了自己突破的契机和希望！
而这些人居然敢打他的主意，去你的修身养性，老子要杀个痛快！
此时两边的修道者都想要走为上计，但哪里能快过上真？刚转身便发现已经被上真拦住了去路。
老道士这个方向拦下的是书生模样的修道者，身着青衣，负着囊箧，脚下踩着碧霞柳条，本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此时面色却像吃了死耗子一样难看。
“你想怎么死？”
老道士开口，语气冷冽，还并未出手，只是将威压全部指向性地施加在书生身上，便将其镇压住，动弹不得，七窍生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