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2日星期日晴
今天爸爸一早给我送了饭就去赶集了。我很愉快地目送他出去并提醒他买那个东西给我。知道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总是不好的,我就说出来了。爸爸的担心我也知道,他不怕死,他怕人说闲话,怕被人说他毒死自己的儿子。其实是我自己要死的,只要买了药,我自己喝,不用谁要药我。
爸爸走了,我就很激动的等着我的“仙丹”,我想着爸爸可能已经开始爬坡了,爬得可能有点慢,可能已经爬到公路上了,等了车就能去集市上了,过一会人我又想估计在菜市场买菜了,可能去商店买农药了。他是喜欢看看热闹,喜欢闲逛一下的人。我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这时候应该准备坐车回来了吧,我想再过一个小时就应该到家了。
12:43,爸爸回来了,他推开门的声音我就知道他回来了。我高兴地问:“爸爸你回来啦?爸爸你进来一下。”爸爸就放下背篓进屋子了,我充满期待地用像小孩子等着大人从街上买糖一样的目光看着他问:“爸爸,我要的东西买回来了没有?”爸爸停了一会儿,眼神离开我的视线,然后说:“哎呀,我忘啦,我忙着去卖肉就忘了。你看我这个记性哟!”我像是突然被刺破的气球,一下子蔫了,在失望的同时,我也很生气。我就大声说:“你走之前我还特地提醒你了的嘛,昨天说得好好的,你也答应了的。为什么要搞忘呢?”我说完就把头转向墙壁,我心里变得很烦躁。
下午董医生过来给我输液,看我脸色不对就问是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关在屋子里太久了烦闷。这种事情是不好跟外人讲的。今天输液找血管又找了很久,董医生也有些郁闷,董医生也是七十岁的人啦,眼神不好,力气不够是正常的,我的血管现在确实很不好找。扎了几次才扎好我也有些不耐烦了。输完液,我就让董医生明天不用来了,我这病是治不好了,也不麻烦你来回跑了。董医生也没多说什么,让我自己保重就走了。我们彼此都清楚,这液输不输其实没多大关系了,大限已到,仙人也救不了我的命了。
晚饭吃得比之前就少了很多,因为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肚子总觉得鼓鼓的,我其实能感受到到自己身体内脏的变化。以前皮肤溃烂最严重的时候,我的呼吸还是比较顺畅,肺部也没有多大问题,心跳都是比较正常的。可是最近我总觉得呼吸有些艰难,再则就是心脏时不时的疼痛。这些情况我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说了也没用,似乎也没有多少人关心我,也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小英说国庆节七天想带我去北京看看,活了一辈子,国家首都也没有去过,我说不去啦,走不动啦,电视上看了很多次了,估计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小英大概是想在我死之前带我出去再看看这个世界,我是不想走了,就在这里走吧,从哪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晚上芬奇打电话过来跟我聊天,我听到电话响了很久才拿起电话,昨天听到她的真实想法还是有些难过。我是想死,想解脱,芬奇也希望我能快点解脱就有点无情了。想让我死,又不给我买药,还让我自己想办法死,我连死的力气都没有,死的能力都没有啦,我还能怎么办?没说几句话我就说累了把电话挂了。
让芬奇帮我是不大现实的,我还是得找爸爸。之前好好说不管用,我就用吵闹的方式。爸爸给我端水过来喝,我就故意说这个说难喝,太烫,衣服的问题也是,总是挑他的毛病,我甚至大声吼他,本来他的耳朵也不好。我就是想让他知道照顾我很麻烦,让他厌烦我,希望他能早点把药买回来。我故意说了很多的气话,老二不是让我回去吗,那你打电话叫芬奇回来接我,我要会白良市,反正你也照顾我照顾够了,我也不想呆在屋头了。说了这些话其实我心里很难过,可能是想长痛不如短痛,我早晚都是要走的,拖一天痛苦多一天,大家痛苦多一天。我真的希望谁能给我一瓶药,我感激不尽。
爸爸知道我是在说气话也不理我,只是自己弯腰驼背的走来走去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