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而冰冷的长街,没有路灯,四下里透着幽蓝幽蓝的光。
这是哪里呢?自己从前来过这里吗?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
杜美香胆颤心惊地踩着脚下的石板路朝前走,耳边时不时传来雨水从屋檐滴落,敲打着青石板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忽然远处隐约传来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寂静。
“小雯……小雯……小雯……”
杜美香停下来,仔细一听,是爸爸!
“爸爸,是你吗?!”
杜美香大声喊,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
她追着声音往前跑,此时,幽蓝的光线隐去,眼前倏然亮起来。
“爸爸!爸爸!等等我!我是小雯啊。”
忽然无数双手从杜美香身后伸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抓住不放。
而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杜美香正神伤之间,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妖艳的女人,舞动着长长的手臂,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杜美惊呼道。
这时两个男孩一前一后从她身边走过,是康明辉和林浩东,杜美香像是看到一线希望,大喊到:“回来!你们回来!救命啊!救命啊!”
这两人竟似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丝毫没有停留。
漫天的黑影越来越近,将杜美香层层包围,她想挣扎却一点儿都动弹不得,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万分惊恐之中猛地一摇头,从噩梦中醒来。
杜美香只觉得浑身酸痛,骨头像是要断了,嗓子里像着了火一样,渴得要命,她挣扎着想起身喝水,竟然使不上劲,试了几次没有从床上坐起来,迷糊之下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杜美香意识到自己生病了。这让她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忧伤的情绪,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久得都已经忘了这种无助的感觉,她知道自己需要帮助,可是现在应该给谁打电话?
现在宿舍里就她一个人了,许静已经不住这里了。
前几天许静还跟主管要求调换岗位,去负责包厢,杜美香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包厢那边工资高,小费多,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尽管杜美香没说什么,但她还是认为有点可惜,她第一次离开家,在这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许静算是和她相处最密切的人,虽然她心里并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是冷不丁一个人在宿舍,还是会觉得空荡荡的。
她又想到康明辉,心又开始痛。
自从生日那天晚上两人约会之后,康明辉就再没有联系过她。过了很久,有一次白天,杜美香给他发过一次信息,那天是杜美休息,她问他在做什么,他没有回,这多多少少让杜美香心里有些不安。
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昨天晚上,上班的时候抽了个空过去找他。
虽然康明辉的外表比记忆中的像是变了很多,自己刚开始也并没有认出他来。但是那天晚上两人约会时,坐在一起聊天,康明辉当时的神情,语气,还有说起林浩东的时候他沮丧的样子立刻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感情丰富而细腻,一下子让她觉得很熟悉,像是这十年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还想起他的吻,轻柔而缠绵的吻,她觉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很温暖,也很安心。
她还想到了林浩东,听着康明辉娓娓述说着林浩东的事,真想早点见到他。记忆是就像是被春风吹绿的田野,眼前漫山遍野的花都鲜活起来。
杜美香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虽然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她就是不想马上告诉康明辉自己就是顾小雯,像现在这样,在康明辉面前戴上了杜美香的面具,让她觉得很有趣,像是在玩捉迷藏。
那天她去找康明辉,康明辉看见她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很意外,反倒是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时演艺厅很吵,康明辉把她拉到一处稍微僻静些的角落里。
那次的对话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回来的路上她一边淋着雨,一边回想,想着康明辉那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冷漠神情,她心里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搞砸了。
玩玩而已,不要太认真了,你不会是真的想跟我谈恋爱吧?
怎么可能,如果让你有什么误会,我跟你道歉,好像是我做错事了,不该招惹像你这么单纯的女孩子。
杜美香听见这话的时候,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窜,她瞪着眼睛,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她一直思念的康明辉。
康明辉似笑非笑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贴近,俯身想把嘴唇凑了过来,她心里涌起一阵厌恶,拼命地扭过头拒绝,康明辉笑了笑也转过身去,说,这样就对了,记住,下次不要再随随便便和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出去了。
不会的!
康明辉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杜美香像是心口被重拳狠狠击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疼。
电话在不停地响,迷糊中的杜美香伸出手,在枕边不停摸索,半天才接了起来,是爸爸。
喂……她的声音不但给杜国威吓了一跳,连自己也吃了一惊。
“美香你怎么了?声音这个样子?”杜国威有些着急。
“额……”杜美香勉强张嘴,却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不是生病了?!”
杜美香好不容易回答,是吧,头晕。
“你赶紧给子珊姐打个电话,让她过去一下。”杜国威有些气急败坏了:“算了,我打吧,你现在是在宿舍里吗?”
杜美香完全没法回话了,晕了过去。
似乎又是一个梦境,有人在身边走来走去,自己被抱着挪来挪去,还有急救车的声音,女人在说话,最后,杜美香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首先就看见冷子菲,她正用手把挂点滴瓶的杆子挪动了一下。
杜美香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
“认识一下吧。我叫冷子菲。”冷子菲看她醒过来了,跟她打招呼。
“呃,我怎么会在这儿?”杜美香想坐起来。
“还好我们及时赶到,晚一点你都烧成傻子了!”
冷子菲口快地说道,然后把她的床调高了一些,让她靠在床头,端过来一碗粥。在面前摆了一个小桌面,“这是我姐买的粥,你喝一点吧”。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杜美香看着坐在一旁的冷子菲,觉得很难为情。
“你真是不要命了,高烧快四十度了,还硬撑着,要不是杜叔打电话过来,你小命都没了。”
有那么严重吗?杜美香快速地回想了之前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迷糊。
“真是不好意思。”杜美香朝冷子菲尴尬地笑了笑。
冷子菲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示意她喝点粥,增强点体力。
病房里没什么人,冷子菲安静地坐在一旁玩手机,一瓶滴完的时候,她起身叫护士过来换了一瓶药。
“我真是不懂,你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要到夜总会做服务员,杜叔也会由着你胡来。”冷子菲没有抬头,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而且身边也没个朋友,宿舍里面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了?”
杜美香无言以对。
生日那天杜国威说的那番话,让杜美香以为自己如果不主动请辞的话,会很快有人通知让她不用再上班了,可是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平静,杜美香反倒在心里觉得纳闷。
“最近怎么没见你跟康明辉约会了?”
冷子菲忽然的问题让杜美香差点被噎住。
冷子菲看着杜美香的反应,点点头:“你不要误会,是我姐让我看着你点,我才注意你,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不知道冷子菲到底想说什么,杜美香默默地听着。
“我还真是有点好奇,我认识康明辉那么久,据我所知,你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约的女孩子。不过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可提醒你,他那个人呢,出了名的花心,从来不会专情于哪个女孩子的,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千万别犯傻。”
杜美香琢磨不透她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是善意的提醒?或者自己误会她和康明辉之间的关系了?
冷子珊似乎很忙,杜美香挂点滴结束了也没见她出现。冷子菲打电话给她,然后两人在医院坐了大约二十分钟,冷子珊才打电话过来说在医院门口等她们。
杜美香就这样直接搬去了冷子珊家。
冷子珊帮杜美香安顿下来之后,又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安慰她道:“你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吧,不用觉得不自在,我看你和菲菲年纪差不多吧?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相处一下就熟悉了。不过她有点被我惯坏了,看起来是难相处,其实心直口快,很单纯的。”这一番话惹得冷子菲连连朝这个勇于揭短的姐姐翻白眼。
杜美香她请了几天假,因为体温一直不稳定,时高时低,医生嘱咐必须随时注意观察,以防发展成肺炎。冷子菲一个劲劝她趁这个机会辞了夜总会的工作,好好在家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