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的当晚,墨子亦并没有留下来和他们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而是带着他所谓的未婚妻直接回到苏黎世。
苏末也在婚礼彻底结束后选择离开。她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墨子亦不会回来,永远都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与其留下来触景伤情,不如放弃,回到她熟悉的环境里。也许,她会好受一些。
曾经,她以为时间可以抹去一切,可是直到墨子亦离开之后她才卖明白,原来时间流逝所能带来的唯一的作用是将那些原本深入骨髓的痛楚深埋在内心深处,尽量不去想起。
酒醉了方知酒浓,爱过了方知情重。今生她不能再写他的名字,正如他不能再做有她的梦。他用时间告诉苏末什么是爱,却在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末什么是放下的时候就已经从她的世界里离开。
回到巴黎后,苏末用尽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要忘记墨子亦,想要将有关墨子亦的点点滴滴封存在记忆之中,可是,她做不到。
那些日子,在每个寂静的夜里,墨子亦的音容笑貌总会出现在苏末的梦里,而那个日复一日的梦则成为苏末见墨子亦的唯一方式。她想,她是忘不掉墨子亦的,不然又怎么会在巴黎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头久久伫立,不然,又怎么会在看到孩童时突然泪涌如泉。
回到巴黎后的第一个月,苏末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任何人。桌子上摆放的玫瑰早已经枯萎。盯着桌子上的玫瑰,眼泪会毫无预兆的掉落下来,他们的爱已经枯萎了,可是,是不是只要她不去丢掉它,那墨子亦就还会回到她身边?
回到巴黎的第二个月,她终于愿意走出房间。似乎已经接受了墨子亦离开的事实,但记忆还是一碰就疼。听到一首他们一起听过的歌,吃到一道他们一起尝过的菜,闻到墨子亦手指尖挥舞出的味道的时候,她还是会有片刻的失神,脑海里他们一起的画面就会像一部慢电影一样简单的回放,然后,最终定格在墨子亦离开的那天。
缓慢,而又决绝的背影。
楚歌他们曾前往巴黎看过她,不管他们聊的多开心笑的多开怀,只要听到墨子亦这三个字就会瞬间收敛笑容,然后开始哽咽,心疼不已。
回到巴黎的第三个月,她开始时不时的从网络上寻找有关墨子亦的一丝消息,像疯了似得不愿意错过任何。
他调制的香水成为苏黎世本月的销售冠军…
他加入Ross公司成为技术总监…
他和Lis一起出席什么活动,被称为金童玉女…
……
只要是看到和墨子亦有关的消息她就会像是疯了似得,不停的嘶吼呐喊。
回到巴黎的第四个月,她愈来愈瘦,原本得体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像是大了两个号码似得。她开始整夜的失眠,偶尔能睡着的时候,眼前弥漫着血液的红色,她在想念他们那个未出世就已经失去的孩子。
渐渐的,她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出门,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天色由明亮变得漆黑。
回到巴黎的第五个月,她已经必须要靠着营养液来维持她身体的日常消耗,原本灵动的眸子空洞无神,不管是谁和她说话都得不到她的回应,她的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任谁都知道她的精神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只是她却不自知,又或者她知道了也不管不顾,用这样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她在折磨自己,在赎罪,在用这样的方式去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失去的孩子。
苏黎世。
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夜晚,墨子亦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夹着一支烟,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怔怔的望着远处的霓虹。
若是相熟的人看到他如今的样子恐怕会吓一跳。如今的墨子亦完全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茬,浓重的黑眼圈和身上满是褶皱的衬衫无一不证明,他过得并不好。
眼神里,是满满的死寂,仿佛只靠着一口气支撑,只要这口气消散了,他这个人也会消失在世界上。
“苏末的精神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很有可能是抑郁症,如果不尽快接受心理辅导,恐怕形势不容乐观!”
脑海里,沈慕言带给他的消息像是留声机一般不停的回放着,就算离开了,他也还是放不下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他怨么?恨么?答案是肯定的。
他恨她的绝情,恨她的冷静,恨她的偏执。他同她一样,会疯狂的想念对方,会想念他们那个失去的孩子。
他不知道苏末是无辜的么?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办法原谅罢了。他理解苏末想要拿掉孩子的心,他理解苏末不愿意留下那个孩子的理由。
但是理解,不等同于接受。
与其说他是在责怪苏末让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不如说他是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年,他没有能力帮她保住苏家,如今,他同样没有做到保护好她和他的孩子。
他怨的,恨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