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生产厂里堆着许多布料，全都是易燃物。
很快，火势就席卷了整个服装厂。
等到守大门的老大哥喝酒喝着喝着闻到焦味跑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
江城，明珂的人刚排查到这家生产厂，却突然听到厂里失火的消息。
他心脏猛跳，不管不顾直直朝生产厂跑去。
艾莲整个人精神也险些垮掉。
周逸泽赶紧安慰道：
“那个厂我知道，很大很正规，每次关门的时候都会有人去检查，确定里面没人之后再关门，小米不会在里面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扶着艾莲朝那边赶。
张秀怀着身子，被艾莲劝下留在家里。
“奶奶那边也需要人照应一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任何不好的消息，她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张秀心里也担心得不得了，但也知道她这个样子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和明珂的母亲一直守在家里面，稳住王奶奶的同时还怀着侥幸，期待艾米突然就自己走回来了。
好在平时上课的时候，艾米经常住校不回家，所以王奶奶没看见艾米回去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珂那边匆匆赶到生产厂，救火的队伍已经到了。
但火很大，一时半会儿就算他们有专业的工具也灭不掉。
守大门的那个老大爷正在一旁被问话。
“你今天什么时候看见工厂起火的？”
老大爷本来喝了点儿小酒头有点犯晕，但现在已经被面前的滔天大火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就二三十分钟前，一发现火我觉着救不下来就马上去叫人了，然后你们就到了。同志，这里面有好多刚做出来的衣服还没发货出去，你们一定要救出来啊，不然我们厂就全完了。”
老大爷从厂子建立之初就在这里当守门员了，知道人家下的订单不能按时完成是要赔钱的。
“大爷，这火你也瞧见了，东西怕是都烧没了。这厂里除了你没别人了吧？”
救火的同志很怕里面有人。
因为厂子的重要部分已经成为火海，如果里面有人百分之百活不下来。
没人希望撞见出人命的大事。
明珂听见这句话，目光炯炯地朝老大爷看过来。
老大爷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们下班之前都有人检查过的。”
刚说完，明珂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老大爷又抓着脑袋补充道：
“但是今天我们厂里来了两个说是要考察的客户，我只瞧见他们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出来了，也不确定那个女的在哪儿。”
老大爷其实一开始没想说这事儿，因为真要是那个女的在厂里面出了事，那大家都要完蛋。
但是他看着面前的大火，又想着那个和他孙女差不多大的女娃娃，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什么？”
老大爷被明珂一把抓住。
“你说的那个女生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
明珂抓着老大爷的那只手都在抖。
他心里不停地祈祷着，绝对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老大爷被他吓了一大跳，看他着急的样子马上绞尽脑汁一边想一边说：
“穿的的确良的白衬衫，下头是个小喇叭裤，头发是竖起来的高辫子。对了，我看她来的时候手上好像还抱着两本书，可能就是我们江城的大学生。”
明珂听了这个描述顿时觉得喘不过气。
跟来的艾莲更是直接哭出来。
“大爷，你是不是看错了，她会不会其实早就已经出来了只是你没看见？”
老大爷看他们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面前这几位都是那个女娃的家里人。
他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在这里当了十多年看门的了，厂里面的女工我都认识，所以今天来的两个不认识的人我一直都很注意，的确是那个男的出来的。但是你们也先别急啊，说不准是当时我在和谁说话没瞅见也有可能。”
明珂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这些话，他扯着老大爷的胳膊说：
“你不是说关门的时候有人会去检查吗，检查那个人在哪儿？他在哪儿？”
救火的同志也得确认到底有没有人在里面。
现在火势大得吓人，要是里面没人，他们就不会做冒险的事。
毕竟东西没了还能重新做重新买，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但要是里面真的有人，他们一确定大概位置，哪怕是有生命危险也要冲进去赶紧救人。
厂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周围听说了的人全都在外面围着看热闹。
一听有人要找负责检查的周大哥，马上有人跑到他家扯着嗓子把人喊过来。
周大哥一听厂里着火了差点吓个半死，饭也不吃了着急忙慌地跟着跑过来。
一到这里他就被明珂抓住肩膀。
“你负责检查的是不是？你最后是不是把厂里面所有地方都检查了，里面是不是没有人？”
这是明珂最后的希望了。
“没人，我都挨着看了啊。”
“真的？”
明珂再三确认。
老大爷也跑过来说：
“今天厂里来了两个考察的，我就瞅见一个出来了，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娃娃不知道到底出没有出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每个地方都看了确定没人，不然要是还在里面我们可就是害了人家一条命啊。”
虽然面前的火已经很大，但万一还有得救呢？
两个人都这么说，周大哥也不确定了。
他认认真真把今天走的时候做检查的情况回忆了一遍，最后终于想到那个上锁的印染房。
“别的地方我都看了，只有一个地方是从外面锁了的。我没有钥匙进不去，又想着外面都锁了肯定里面没有人。大爷你也知道，就是我们刚翻新的那个印染房，里面堆的都是些杂物，就算是去考察他们也不会去那个地方看吧？”
“不是，今天那个男的就是带着那个小妹妹去印染房看了，我们当时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去看那里。”
今天看见他们朝那边走的一个女工大声喊着。
一瞬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该、该不会她还在里面吧？但是那个门已经锁了啊，是从外面锁的，她怎么会还在里面啊？”
现在大家的想法都比较单纯，虽然平时也会和人吵架斗嘴闹矛盾，但绝对不会想着要把人害死这种事。
印染房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如果那个女娃还在里面的话，那就不是意外，是活脱脱的害人啊。
明珂听完他们的话，整个人几乎脱力。
他望着面前的火山火海，突然朝里面冲过去。
“同志，别。”
救火的人赶紧把他拦住。
“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火人根本进不去啊。”
明珂不为所动，眼睛死死盯着被熊熊大火包裹的厂房。
“小米，小米还在里面，我必须进去救她，她在等我。”
老大爷和周大哥一起把他拽住不让他朝里面冲。
“这位同志你冷静点儿，你进去会没命的。”
“她就是我的命。”
明珂低吼着，眼眶红得渗人。
“你这样进去也是白搭啊，可能你说的那个小米不在里面呢，而且你也不是专业的，进去说不定人没救出来自己还给搭进去，要是小米没事你却有事，到时候她也会很难受。”
刚才说话那个女工帮忙劝着。
另一边，唯一还存着理智的周逸泽在和救火队员交涉。
他们让周大哥在地上花了个大致的图，让救火的人知道印染房在什么位置。
然后他们带着家伙事儿朝着那个方向开路。
火很大，尽管大家都尽了全力灭火，但还是走得很慢。
明珂全程被三四个成年男人拽住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肆虐。
他紧咬牙关，没有哭，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一直一直看着。
一个多小时过去，在救火队员和赶来的女工和路人们的帮助下，大火终于灭掉。
这么大的火，这样的速度已经算非常快。
但是，厂房的主体部分还是已经被烧得焦黑，平时做衣服用的机器已经完全被烧得变形，只剩下一个扭曲的框架。
而周大哥说的印染房，和这个地方只隔着一个狭长的走道。
救火队员走到被烧得最狠的地方，大致判断道：
“应该是这边的线路着火引发的火灾。”
他站得那个地方，就在印染房大门正前方。
印染房的大门是两扇木头门，在离火源这么近的地方，已经被烧成七零八落的黑木炭模样。
里面堆的那些杂物也全都被烧成灰烬。
明珂、艾莲和周逸泽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到这里，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也许，艾米早就已经离开时生产厂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这是撑着他们的最后一口气。
特别是明珂，这是他心里的最后一根弦。
然而，前面带队搜寻的人突然停下脚步。
“队长，我们在堆着的砖头堆缝里面发现了一些东西，可能……”
那个人说到一半，犹豫地看了明珂他们一眼。
这一眼，让明珂那根线绷到最紧。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可能什么？”
说话那个救火队成员狠狠咽了咽口水，双手捧着几张碎纸片给他们看。
那些碎纸片不是白纸，也不是厂里面的机器使用说明书或者服装的设计图之类，而是很明显地教材内容。
与此同时，他艰难地说出剩下半句话。
“可能，着火的时候这个房间里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