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林青蔼有些病恹恹的,饭量明显比平时少了一半。
何厨娘一下就发现了这个事情,确定自己烹饪技术没有出现问题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热呀小林同学,换季感冒了?”
林青蔼摇摇头,脑子有些昏沉沉的,“不能呀。不过确实有点不舒服,我今晚可能要早点睡。”
殷茵揉了揉鼻子,担心的看着他。
夜幕四合,繁星闪烁。
林青蔼坚持着把作业写完,洗完漱躺到床上,眼皮子直打架,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不是说戒烟了么?”耳边似乎响起了有些熟悉的声音,虚实浮沉。
我不是在床上睡觉吗?
他费劲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挨着他的妈妈。
妈妈正在看向卫生间门口的……爸爸?
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正坐在原先的家里。
“怎么?”爸爸突然转头,腮帮子有些细微的凸起,是在咬后槽牙,“我没戒,怎么?我发现你现在毛病可多了。”
“说好的装修完不抽烟了呢。”妈妈努力的耐心讲理。
“我就抽烟怎么了。”爸爸的胸口开始起伏。
“你不是都戒了么,上回在街上看到你哥,你哥还在夸你戒烟了呢。”妈妈在尽力安抚他,“借了不是挺好么。”
“我最恨别人乱议论我了,我用他管!他自己家管好了么他?我就在厕所里抽了你他妈还不满足?你就不想好了吧你?你就是我过不下去了吧?”爸爸气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了。
“我没那个意……”妈妈无力的解释。
“你他妈就是不能过了!我最近就觉得心脏不好,就气的,你就是不盼着我好,你就想我死!”爸爸的声音已经开始震耳朵,像夏天暴雨中的雷声。
他一脚踹上了茶几,轰然作响。
“你就气我吧!你把我气死了再找一个,你看看你还能不能找一个像我一样能忍你的!犯贱!”他气冲冲的摔门回屋。
林青蔼呆呆的,紧紧的攥着拳头,侧过头,看见妈妈一声不吭的低头看着膝盖,死水一样沉静。
“林青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个哑巴似的,你就向着你妈吧,养个白眼狼,就盼着我死!我看都不用等我老了,你就得给我扔了!”爸爸推开门又是一阵咆哮,那声音卷携着熏人的酒气,轰进他的脑子,把他整颗心搓成一团。
他感觉用力呼吸,还是觉得喘不上气来,憋的他手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
月光照进房间里,殷茵跪坐在他身边焦急的晃着他的胳膊,“哥哥,小林哥哥,林青蔼你醒醒!”
床上的少年脸上覆着一层薄红,呼吸有些微弱,像是内里被烈火灼烧着一样全身发烫,烫的他眼尾耳尖像涂了殷红的胭脂。
“妈妈你快过来!”她慌张的去敲响主卧的门。
……
“你妈怎么就跟就跟有精神病一样。”寒冬凛夜,爸爸把穿着单衣的妈妈一把推出了门外,甩上门,任外面怎么敲打也不开门。
“你哭什么?”他的目光狠狠盯着站在房间门口孱弱的小小少年,“怎么,谁欺负你了?”
小林青蔼摇摇头,你敢说话。
“张嘴啊。”一个巴掌甩过来,脸颊带着耳道传来热辣辣的痛感。
“没有……”
“把嘴给我闭上!”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扇的他一个趔趄扶住门框。
爸爸干脆把他揽进怀里,“怎么了,说话呀,谁欺负你了?”
怀里的孩子不敢应声。
又是一个耳光,同样的位置,“你他妈哑巴啦?平时怎么没看见哑巴?”
林青蔼全身发抖,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淌到下巴,他不敢说话,不敢哭出声,强压着抽噎。
门外妈妈正在疯狂的拍门,“林修你疯了!你别拿孩子出气!”
“谁欺负你了,你说话呀!”咆哮的声音紧紧贴着她的耳朵,那声音越来越大,比滚石雷霆的声音还要大,震得他嗡嗡耳鸣。
……
“老公你快回来一趟,在七中这边的房子这里,小林出事了。”何姒压低了声音给殷慕平打电话,担心的看着床上昏迷的林青蔼,和在一边反复尝试叫醒他的殷茵。
“别哭,别哭。”殷茵手足无措的,带着哭腔,擦着林青蔼一直顺着脸侧往下流的眼泪,“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呀。”
林青蔼眉头纠在一起,左手瘦削修长的五指狠狠抓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痛的整个人蜷缩了起来,眼尾红的跟着了火一样,摸上去竟有些烫手。
……
“一分钱也没赚过的废物,张口就骂,伸手就打,你算什么男人!”妈妈尖叫起来,终于不再试着认错、解释、恳求,而是用一种极其刻薄的语气反击了起来,“你打死我啊!你打死我吧!你个窝里横的窝囊废!”
“你别跟我耍泼妇!”爸爸气急了,拿起皮带狠狠一抽,那皮带抽在妈妈的头上脸上,瞬间肿了起来,带出了血花。
“你叫唤什么?就你会叫唤?你怎么跟狗一样?”爸爸的手指往妈妈的脸上使劲儿戳过去,像是要戳出几个窟窿。
林青蔼站在客厅里看着,听着,脑中轰鸣作响,胸口不知道堵着什么让他呼吸艰难,心脏疼的好像被使劲握住揪在了一起,随着每一次跳动,越来越紧,让他痛苦不堪。
他记得,他见过,他现在应该横下心来决定用手机拍下他爸爸暴虐的行为,为了能打赢官司,能让他们离婚。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他的妈妈被打断了肋骨,一只眼睛几乎失明,全身上下都是青紫红肿。
他报警叫来的警察姗姗来迟,叫了救护车,把昏迷的妈妈带去了医院。
不……不一定是这个结尾……
林青蔼颈上青筋暴起,他愤怒的冲过去在他爸爸肋下用尽全力打了一拳,把他踢倒在地上,骑上他的肚子,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去死吧,去死吧!他红了眼,手上的力气恨不能把他的颈骨掰断,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在束缚中挣扎,像要爆开了一样。
去死吧,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