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山,山道上。
伍酒握着九歌,向着前方的未知走去。他也怀疑过周凌的话,但无论是九歌和无缝,还是那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都说明他与这座山有着莫大的联系,只能上山了!
过了雾洱潭和陶然斋,便到了未名山的半山腰了,迎面的空气满是云彩的湿润,向置身于薄雾之中,像是要将未名山分两半一样。此处离山顶已经不远了,但伍酒有种预感,他还会遇到周凌,或者说,周凌的分魂。
通过之前遇到的两个人。伍酒分析。周凌应该是将自己不同时期的记忆分成了若干份,而每一段记忆只有一个分魂守护,而之前的故事红衫客并没有说完,那么极有可能,他还会遇到其他的分魂。而从红衫客的话中,他可以肯定的推测,真正的本尊,此时正在山顶上。
所以当他看见石壁前穿黄杉的蒙面人时,便少了之前的惊讶,多了几分坦然。
“来了。”黄衫客看着石壁,手中握着笔,淡淡的说。
“来了。”不知是宣告还是回答,伍酒也望着石壁,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块石壁本不属于未名山。”黄衫客转过头,对着伍酒说:“壁名无痕,是我和师姐从一处古迹中找回来的。名字是云瑶定的,因为当年整个未名派,没人能在上面留下半点痕迹。”
闻言,伍酒仔细地观察这眼前的石壁,石壁周围已在年月的侵蚀下布满青苔,但中间的石壁却是清白无瑕,好似在表明自己是被人硬镶上去的。无痕壁,看起来倒是了无痕迹。
“难不成它是由极为坚硬之物铸成,能将所有外界的攻击抵抗住,可就算如此,但是的未名派也算是仙界一尊,难不成连一道剑痕都刻不上去?”伍酒问道,心中却想这块石壁的坚硬程度竟达到了如斯地步。
黄衫客笑了笑,也不做说明,只是握住笔的手轻轻抬起,临空一划。顿时伍酒只感觉周围灵气突然躁动起来,齐刷刷往黄衫客那一划中汇去。伍酒面色大惊,之前那两人从未在伍酒面前显示出其修为境界,然而黄衫客此时这随意一划竟已远远超过伍酒所能达到的顶峰,大罗金仙!无疑黄衫客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早已超过了真仙境界,那只有大罗境!
然而伍酒还未来的及思考,那看似随意却威力极强的一划,转瞬便从黄衫客的笔尖落向了石壁。就在伍酒准备迎接而知对抗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时,那临空一划轻轻落入石壁,石壁清白色的光芒一显,那汇集着强大灵气的划痕便被石壁吸入,然后.......便了无痕迹了。
“这是,吸收!”伍酒一惊,顿时明白了黄衫客之前的话语,最强的防御不是抵抗,而是包容,是海纳百川,是包容,是吸收。所以才了无痕迹,所以才屹立至今。
“这石壁取自壁立千仞,海纳百川之意境,另辟蹊径,自成了仙界一宝。”黄衫客缓缓说道,“然而说是无痕,却还是有缺陷。只要攻击达到某个限度,还是能留下痕迹。”
说完黄衫客手中笔锋又起,顿时气势远远超过了刚才的境界,落笔璧上,正是“无痕”二字。伍酒又一次惊叹,但片刻后那两个字便渐渐淡去了。
“看来这石壁的吸收还是有限度的,超过了这个限度,石壁便需要时间来吸收,自然痕迹便留在了上面,不过当吸收完成时,便有成了无痕了。”伍酒这时恍然大悟道。然而转眼想到黄衫客的修为,则变成了惊惧。
“那个....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啊?”伍酒弱弱的问了一句。
“有意义吗,你只要知道我在等你,这座山在等你就行了。”黄衫客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是本尊吗?”伍酒又问。
“不是,我有属于我的记忆。”
“那本尊得到了什么境界了!”伍酒再一次对周凌这个人感到惊讶了,这未名派的小师弟也太逆天了吧,这还只是具分身啊。
黄衫客突然闪过一丝奇怪而复杂的眼光,但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那个后来........你想知道吗?”黄衫客问伍酒。
“说吧。”伍酒点了点头。
这时黄衫客扔过一片玉简,对伍酒说:“念出来,陪我写字。”
“果然,你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下棋弹琴写字,烦不烦啊!”伍酒扶首,暗道天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只得那枚玉简,无奈的念了起来。
“出其未名,有女如云。”伍酒每念一句,黄衫客便将笔锋流转,在那无痕壁上留下痕迹,竟久久不灭。那一笔一划无不将黄衫客自身的意境展现的淋漓尽致。
“出其未名,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未名,有女如荼。”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一篇念完,黄衫客便已将这一篇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刻在了无痕璧上!这得要多大的精力与修为!伍酒不禁开始敬佩眼前的这个男子。
他先前所念的那首诗乃出自上古时期一部诗歌总集,而黄衫客将其与未名山所联系,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加入,那诗中的相思之情顿时变得可知可感。
而通过青衫客与红衫客的回忆,知道了周凌与云瑶往事的伍酒,无疑更能理解其中深意。而随着黄衫客笔锋的入壁三分,伍酒竟忍不住的想起圭玉来,相思之境,竟已如斯!
“接着念!”黄衫客落笔不停,气势不断攀升,只是眼中的情绪,一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记得那年花下。”伍酒闻言,接着念下一首,看像是下界鲜有流传的上古小令。
“记得那年花下,深夜,初识谢娘时。”
“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
“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
“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注)
落笔如锋,深刻无痕。伍酒便这么一首首念着,遇见上的诗文共九首,有相思的,有相别的,有开心的,有悲伤的,倒是写尽天下男女的无限情思。九首念完,九首上壁,而第一首到此时仍未散去,若在下界,单凭这一手,便可让无数喜爱此道的大宗子弟为之疯狂。
可惜此处只有伍酒一人,他看着墙上的诗九首,一时无言,他感受的到这其中那名男子对那位女子的爱意,也感受到了那阵忧伤,他知道那是黄衫客的后来,只是此刻他想的是下界的某个身影,首阳山上,那挡在自己身前的圭玉..........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道身影,就像那年偶然飘落在脸上的雪花,或许身影离去了,雪花融化了,但总会有一刻,那雪花的的凉意又浮现在脸上,那渐渐淡去的身影,又会重上心头,有些事,有些人,不会忘记,也不愿回忆,只是藏着,锁着,埋着,不想......也不敢去动。
“周凌和云瑶.....还有后来吗?”伍酒感受到无痕璧上的那抹忧伤,心中竟一阵莫名的慌乱,他害怕自己所猜测的情景真的发生。
“后来,秋天到了......”
落笔无痕诗九首,黄衫周凌在无痕壁前,说起了他的记忆..........
(注:诗材取自《诗经》,及《韦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