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万物本就是相生相克,相克相生。再凶恶的鬼又怎能禁得住雷霆一击。
燕放剑若惊雷,势若奔雷,声如霹雷,光如疾雷。。
气势汹汹的群鬼却倒如闷雷,群鬼阵转眼便凌乱不堪,规矩全无。
天昏地暗,溅了一地的血水让本就阴森恐怖的义庄显得更是瘆人。
“住手!”鬼王忽然跃进阵来,甩出两杆判官笔。架住了燕放那致命的一剑。
他向后退了两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燕放微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普天之下群雄公认的最强剑客应当是包氏剑派的包成骏,但我见过他。”鬼王道:“他的剑法虽然跟你的路数很像,也很高强。只不过你剑风呼啸,剑气纵横。他跟你比却还差些火候。”
“这么说的话,显然我并不出名。”燕放道。
“不错。”鬼王道:“但你剑术如此高超却并不出名,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你不想出名。”
燕放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可今天一战后你不想出名也难了。”鬼王冷笑道。
“这有何难?”燕放道:“只要你们三十七个今天通通死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上的君子,原来也只是个杀戮魔头。”鬼王道。
“我剑下从来只杀坏人。”燕放道:“燕纵歌和刘非都是好人,你们要杀他们,那你们就是坏人,坏人我当然要杀。”
“不过你忘了一点:我们都不是人。”鬼王顿了顿,道:“十几年前,窦山一人一刀来到胶东,风一般的杀戮,在我的脸上留下了这道疤。”鬼王指着自己的脸,道:“从那时我便跟其他三十五个人一样,成了死人。”
“原来窦山的剑并不利索,竟还漏了一个。”燕放冷笑道:“当时皇上刚刚登基,天下太平。文帝辛辛苦苦,节俭一生才换取了一时安定富足。你们却无端生事,助纣为虐,企图制霸天下,难道不该死吗?”
“哼!”鬼王道:“天命无常,唯有德者居之。他刘启刚刚即位便下令削藩,就没料到七国之乱?简直鼠目寸光。天下就该让给像吴王殿下这样胸怀大志,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圣明君主。”
“所以你就找了三十六个人化身三十六鬼来报仇?”燕放疑道。
“他们可不是随便找来的,他们是我们三十六个死人的亲挚,或是子女,或是兄弟,或是姐妹,或是父母,或是夫妻,亦或是至交好友。”鬼王道:“我一家一家的找,或是威逼,或是劝说,或是引诱,终于凑齐了包括我儿子在内的一家一人。”
“那你们跟燕纵歌有什么仇?”燕放奇怪道:“你们不是应该找窦山吗?窦山已经死了!”
“不错!”鬼王怒道:“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到了窦山的消息,可是当我们赶到未央宫前的时候,地上只留下了一摊血迹!”
鬼王喘了一口气,继续道:“燕纵歌!燕纵歌!是他杀了窦山!是他害得我无法亲自为自己报仇!害得三十六鬼无法为亲挚报仇!既然是他杀了窦山,那窦山的命也就在他身上,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拿下来!”
“你真是一个疯子。”燕放冷笑道。
“疯子?”鬼王似痴似狂,大笑了几声,道:“疯子又能怎样,你要杀光我们吗?”
“不错。”燕放道。
“可惜你恐怕杀不了我们,我们却会杀了你。”鬼王狠狠道。
“是吗?”燕放指着地上的尸体,笑道:“那这是什么?”
鬼王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他们,没有我怎么能叫我们。”
“那便请出手吧。”燕放将剑一指。
“既然你赌定会杀光我们,那你通个姓名又能如何?”鬼王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便听好了,我姓燕名放。”燕放道。
“姓燕的?”鬼王恶狠狠道:“你是姓燕的?”
“怎样?”
“那你去死吧!”
鬼王猛的提起两条判官笔,向燕放戳来。燕放后退了两步,见他每一点都在自己的奇经八脉上,不觉吃惊,自然不敢大意。
众鬼试图上前帮忙,可谁也接近不了二人半分。燕放耳聪目明,陡然抓到了鬼王的破绽。右脚一抬,将他踹倒在地。
还未等燕放一剑刺下,鬼王立马跳起,判官笔向燕放挑来,呼道:“三十六鬼,速速撤离!希鬼,带余鬼至鬼后处,补齐死鬼,等我会合!”
希鬼微有些不舍,道:“爹!”
“快走!必须要报仇!”鬼王吼道。
燕放见众鬼快要走出义庄有些着急,剑也跟着快了些,终于在鬼王先前破绽之处又踢了一脚。
他没来得及管鬼王,便向众鬼冲去,因为他不能让他们计划得逞。
可鬼王极是倔强,燕放还未踏出屋门,便又跳了起来,向燕放刺去。燕放不得不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去挡那变化多端的铁笔。
大雪仍在不停下着,地上已堆了高高一层,掩盖了门口的印记,燕放知道他是追不上众鬼的了。
鬼王的武功虽然不是特别高强,但燕放却始终刺不到他一剑。
鬼王已满头大汗,突然跳出圈子,冷笑道:“阁下剑法好生高强,我不是你的对手。”
燕放道:“你既然知道必死无疑,那倒不如自行了断,说不定会死的舒服一点。”
鬼王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若想刺中我一剑也是难的。”
“这倒不错。”燕放道:“阁下的判官笔的确是防守的滴水不漏,但只要有水,早晚会漏出来的。”
鬼王道:“自从十几年前被窦山一刀打败之后,我便勤练这判官笔,此时只要是刀、剑这样刃长柄短的兵器恐怕都别想再伤我一次。”
燕放笑道:“那我今天便要试一试!”忽然一剑刺来,这一剑迅如闪电,就连燕放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接住这一剑。鬼王挥笔急挡,右手的笔被削为两截,他将手中的半截短笔向燕放掷去,便忙拔腿往门口飞奔。
燕放顺手一剑将断笔一挑,料定必能击中鬼王,岂料鬼王突然凌空跃起,回声飞来一道铁索。
燕放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招,忙挥剑格挡。谁料铁索之头竟是个铁钩,那勾勾住燕放的剑,一道回力,将燕放的剑勾走,甩在了院里堆深的白雪之中。
铁钩又向燕放挥来。燕放忙忙躲闪,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铁钩是世上最残忍的兵器,曾今有一位大师对他说过:如果铁勾勾住了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你的双臂分别,如果它勾住了你的脚,你的脚就要和你的双腿分别,如果它勾住了你的脖子,那你就要和这个世界分别了。
燕放并不想和世界分别,所以他捏准时机,抓住了铁锁,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拉,将铁锁另外一头鬼王拽了过来。
“咚!”
燕放一拳打在了鬼王的脸上,打得鲜血四溅。鬼王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将两颗大门牙带着鲜血一起咳了出来。
燕放感到腹部有一阵烧灼般的疼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肚子被捅了一个洞,虽然不是很深,但鲜血不住地往外流。
燕放瘫倒在地,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他看着鬼王左手的判官笔,那笔头上仍残存着一丝血迹。
燕放捂住伤口,看着鬼王艰难的爬起,对他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笑容!
鬼王满脸是血,笑容狰狞,两个缺了牙的牙槽称着一道长长的刀疤,说不出的古怪吓人。
鬼王叽里咕噜道:“怎样?我现在要走你还拦的了吗?”
燕放怒视着他,突然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鬼王抬起颤巍巍的腿,将他踹到在地,笑了一声,便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去。
燕放再次挣扎,想要站起来,但终究只是徒劳。
不过鬼王却回来了,他中了燕放一拳,说话已经走风,但燕放还是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你以为我会那样就走了?你以为你打掉我两个门牙,打死好几个鬼就这样算了?想得美,我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掉,挖出你的双眼,割掉你的舌头,捅聋你的耳朵,让你在这里慢慢等死。”
燕放当然不想被做成人彘,鬼王颤抖着一步步逼近,燕放便艰难的一点点往后挪动。突然燕放向后的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是他方才砍死的一个鬼的尸体,而他的手边正好摆着那把死尸的刀。
鬼王见燕放无路可退,便一笔刺下。
下雪的天气并没有什么风,但鬼王的确听见了一阵破风声。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断裂,而肚子却被人深深的砍了一刀。他看着燕放手中的刀,那刀仿佛还在滴着血。
“你……你是……燕……”鬼王喘着粗气道。
“不错,”燕放看着手中的刀,道:“虽然我不是燕纵歌,但燕纵歌的确是我。”
“你……你…”鬼王指着燕放,一张脸气的通红,眼里透露着不甘与愤怒,却突然失去了光彩。
极度的疲惫侵蚀着燕放,他也躺倒在地上,听着大雪纷纷落下的声音。
雪,停了。
燕放勉强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在剑落下的地方摸索着,鲜血染红了白雪,那明亮的新剑便隐约出现在红雪之下,燕放眼前。
将剑入了鞘,他咬了咬牙,一步一步,慢慢的向方才喝酒的酒楼走去。
他推开酒楼的门,力气耗尽,靠在门上,动弹不得,闭上了眼睛。
“你咋回事,把门关上啊。”燕放听见了暴脾气的声音:“欧呦,受伤了,这可了不得。”
燕放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床上,伤口也包扎好了,他下了床。见桌上有卷竹简,便忙将鬼王的计划写在上面,最后沉思了一下,把燕放的名字写在了后面,便卷了起来。
“你醒了?”暴脾气走了进来。
“你救了我?”燕放问道。
“唉,我不过把你抱到了楼上的房间,又帮你找了个大夫而已。”暴脾气大声说道。
“不过我现在却有件急事要请你帮忙。”燕放忙道。
“唉,你这人真麻烦。”暴脾气抱怨道:“什么事,说吧。”
“有人要害江都王刘非,请你将这竹简交给他,好让他早做准备。”燕放将竹简递给暴脾气。
“什么?”暴脾气惊道:“谁胆子这么大!”
燕放忙示意他小声。
“你放心好了。”暴脾气道:“我一定亲手送到。”
燕放见暴脾气走远了,也出了酒楼,继续向东走去,虽然身体十分痛苦,但心里却十分开心。
“以后我日日都要像今天这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燕放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