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73年,盛齐王朝
暮色将至,雾霭昏沉,裹挟着邺城百姓的声声叹息,里里外外包裹住兰陵王府,密不透风。
兰陵王府内,小新煞白着一张脸,紧张的盯着摆放在桌上的圣旨和毒酒,好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王爷,咱们反了吧!”
兰陵王听见了,却并不回话。
自打赐死的圣旨和毒酒一并被送进兰陵王府以来,兰陵王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追随兰陵王征战多年的一众将领们,早已在中庭里跪倒一片,终于听到新将军率先开口,纷纷响应,支持造反的声浪此起彼伏:
“新将军说的对!兰陵王功盖千秋却遭昏君嫉恨,不若就反了!”
“这些年若没有兰陵王带着咱们守疆御敌,盛齐早就亡了!”
“此话不假!盛齐的安宁都是咱们兄弟用命换回来的,王爷怎能任人宰割?”
“无道昏君,愚蠢至极,于国无能,于亲无耻,凭什么听任他来赐死兰陵王?”
“战神天选,百姓归心,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一声高过一声,群情激愤之中,小新扑通一跪,跪倒在兰陵王身前,将獠牙面具高高托举过头顶,恳求兰陵王戴上面具,一声号令,铠甲金戈,带领大家直捣皇宫,踏碎暴政。
兰陵王一手接过小新递上的面具,眉头微蹙,似是抉择之际,另一只手却也稳稳的端起了毒酒杯。
兰陵王看了一眼杯中摇晃的剧毒,晶莹剔透甚是清澈,倒完全不像能要人性命的东西。于是轻轻的朝杯子里吹了口气,浅浅淡淡的自语道:“我终是等不到她了吧!”
小新当然知道她是谁,也看出兰陵王的眼睛始终是落在酒杯上的,心下一慌,顾不得许多径自一跃而起,要去抢夺兰陵王手里的酒杯。
兰陵王惯来是反应神速的,即便没了生念,身手上依然不含糊,小新刚刚一动,兰陵王就抢在他之前飞起一脚,把小新踹飞出老远:“小新,王府内外兰陵郡上下你都要替我安置好……咱们弟兄……就此散了吧!”
话音落,兰陵王扬起毒酒,利落干脆,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杯和獠牙面具应声落地。
兰陵王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疑,一副早知今日般的欣然样子,微微扬起了嘴角,道:“她的预言算是应验了吧,我果然不得善终!”
小新一个翻滚迅速爬起来,眼见于此,又绝望的跌坐不起。
中庭众将哀嚎恸哭,有人咒骂昏君愚蠢,更有人咒骂兰陵王愚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说的都是无用文臣,可他兰陵王是所向披靡的战争之神啊!他若不想死,谁又能奈他何?偏偏盛纬小皇帝命好,他要杀的是一个死了心的战神。
小新爬到兰陵王脚下,死死的抱着兰陵王的大腿不撒手:“王爷,何苦如此?何以至此啊?”
毒酒穿肠,灼烧咽喉,被腐蚀的声带立刻就变了音调,兰陵王再一开口,已然是沙哑如垂暮老叟:“小新,我时间不多了,这就送我去长广郡之海吧。”
小新纵使万般不愿,终还是要遂了兰陵王的最后心愿。
小新牵来两匹快马,和敏敏夫妻二人轮番驮着一直呕血的兰陵王,马不停蹄疾驰一夜,终于赶在兰陵王咽气之前来到了长广郡之海海滨。
草莓,这片迎来你又送走你的大海……我的归宿也只能是这里了!
虽然剧毒疯狂的在体内狰狞,已经痛到颤栗的兰陵王,只要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和草莓同归一处,便甚感欣慰。
天海蔚蓝看似祥和,裹着盐的海风却像飞刀一样,刀刀割在兰陵王的脸上,兰陵王加快蹈海的脚步,让爆炸一般的身体融进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反而还舒服许多。
快让这里的狂风巨浪吞噬了自己吧!
兰陵王闭上眼睛,正准备好沉入大海,突然,眼角迸出一滴滚烫!
是血?是汗?难道是……眼泪?想他一代战神兰陵王,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大半生,何曾流过一滴泪!
难道人之将死……
兰陵王惊愕的睁开眼睛,抬起手想要去擦干眼泪,刚抬起手,可手……手!
手呢?
手竟凭空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