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女售货员就把东西抱了过来，整个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
三人一看，差点惊呼出声:只见红的黄的绿的粉的蓝的黑的，那可谓是布料大荟萃了。
“你们挑一挑，看看有相中的吗？要是有喜欢的尽管多买几匹，毕竟做衣服做被套什么的都得用嘛，对了，你们稍等一下，后面还有几匹的确良的，我把它们拿过来……”
王芳芳摆了摆手也不再多说，同水遥她们商量了一番，选了一匹中规中矩的军绿色棉布，让服务员帮着裁好尺寸，付了钱就打算离开。
这一顿操~作不可谓不迅速，让忙活了半天的售货员直接傻了眼，瞧着人已经走远了，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立马气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接着回到柜台，咕嘟嘟地灌了自己一大缸水。
“呸，这一个个儿都什么玩意儿……”
水遥三人从供销社出来长长舒了口气，特别是田壮壮，她哪里见过有谁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不住地感叹道。
“唉，幸好是出来了，这供销社待着让人真不舒服，瞧瞧里面乌烟瘴气的，我一进去感觉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儿……”
还不等水遥附和，一旁的王芳芳“呀”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等一下，刚那个人好像找错钱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扯这些布一尺是五毛钱加布票，咱们一共要了四尺，按理说，给了她十块，应该找咱八块才对，结果她多找了五毛钱。”
王芳芳说完就要折回去，水遥与田壮壮二人对此并没有异议，自然也是紧跟其后。不过三人才堪堪走到门口，里面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传了出来，时不时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
“唉，阿楚啊，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难，自从这孩子出生以后，那是一天到晚都在闹腾，我跟我老公这段时间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瞅我这脸上的褶子是越来越深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米黄色呢子大衣，烫着鸟窝头的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个孩子，一脸无奈，不停地抱怨着自个儿那一地鸡毛的婚姻生活。
王芳芳看里面有人，也不好直接进去，便与水遥跟田壮壮在不远处等着。
“你都当妈了自然是要辛苦些，只不过你没瞅见各有各的难处罢了。就说说我吧，今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碰上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瘪三，说是要买布，那穿的呀，叫一个寒碜，身上的补丁七七八八的，各种颜色都有，要不是我仔细瞅了几下，说不定早就把人当成叫花子给赶出去了！”
果不其然，她们三人一走，这女的算是彻底露出真面目，这几句恶心人的话一说出来，田壮壮气的立马就把拳头握的咯咯直响，要不是一旁的水遥拦着，一套雷厉风行的流星锤怕是早就往售货员阿楚的脸上招呼了。
只不过供销社里那两人说的正起劲儿，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王芳芳她们。特别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在听了阿楚的话以后，脸上的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明明没见着人，却还直接用手掩了掩口鼻，拼命摇了摇头。
“你可别说了，弄得我都觉得你这供销社里面一股子叫花子味儿了，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儿拿空气清新剂喷一喷！”
“不是我说你，以后可得把眼睛给擦亮点儿，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都让进来，白白拉低了你这供销社的档次！”
正在两人胡侃大山之时，抱孩子的女人突然胳膊一抖，紧接着一股子液体从胳膊上顺着手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流到了一旁装米的大缸子里，等二人发现时，白花花的大米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了。
“哎呀，你这死小子，让你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怀里的小娃娃却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刚刚排了一堆废水，浑身舒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状。
本来听着阿楚在那学了那么一顿嘴把她们三个说的一无是处，姑娘们心里头火正大着呢，可下一秒看到那么好好的一缸大米就这么被糟蹋了，心中的不平一下子烟消云散，一个个儿幸灾乐祸起来，就差没有拍手称庆了。
看着米缸湿答答的一片，刚刚还满面红光的阿楚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可身边毕竟是多年的好友，面对着一脸天真的稚儿，一肚子火却是怎么都没地儿发，憋屈的不行。
还不等阿楚说什么，抱孩子的女人立马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姿态，语气放软，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意味，似乎一捏都能滴出水来。
“那个……阿楚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按理说这米应该我把它全给买了，这事确实是我家孩子的不对。不过你看看他才出生没多少天，身子还没长全和呢，哪里知道好坏，你就看在你这侄子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勉强帮他圆过去这一次吧！”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家里加上这小毛孩子也就我们三口人，确实是买不了这么多米……”
这副表面上讨好实则不想认账的意思门外的三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水遥更是把嘴角往上一挑，讽刺地喃喃道。
“原来这个年代就有塑料姐妹情了呢……”
阿楚毕竟跟这女的交了多年的朋友，一听这话音儿回过味儿来，知道这老朋友是不想认账了，心里头一下子冒出了些火气，阴沉的脸色配上下垂的嘴角，即便是大老远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冷气。
“王文娟你什么意思，弄脏了米就想脚底抹油跑路是不是？你他妈的儿子是自己亲生的就比小金人还金贵，这米可是公家的东西，现在里面平白被撒了这么多尿，你让我怎么把这东西卖出去？”
王文娟一看，语气明明已经放的这么低了，对方竟然还这么不识抬举，这是要打破沙锅追究到底，变着法问自个儿要赔偿来了，这下她立马也不干了，这可是整整一大缸米，要是论斤赔下来，回家她老公不得把自己扒掉一层皮才怪！
可是这错毕竟是自家毛小子犯的，她多多少少还是有责任把这事情给圆过去，深吸了口气，朝齐楚玉摆出了笑脸，耐着性子解释道。
“阿楚，看看咱俩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呢，这米是公家的东西没错儿，不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现场除了你跟我，还有谁看见刚刚这事儿了？难不成，你还怕这小子出去到处乱说吗？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瞧瞧他这么小，还没根莲藕高，牙还没长出来呢！”
王文娟刚把话说完，直接拿着米缸里的铲子，把被尿液浸湿的大米全数给翻到了缸子底下，经过了她这么几番搅和，算是彻底看不出半分痕迹了。
“你看这不是结了吗？你甭担心，你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就行了，且这可是我儿子的童子尿，一点儿都不脏，要是谁把这米买回去，吃了还能强身健体，时候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一顿操作猛如虎，可把水遥她们三个雷得外焦里嫩的，瞧瞧这王文娟，还一脸的得意劲儿，好像谁吃了那杯尿泡过的米还是他们的福气，这也实在是够了。
王芳芳不再磨叽，拿着多找的五毛钱就直接进了供销社，往桌子上一放，瞧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两人，风轻云淡地说。
“喏，大姐，这是你刚多找的五毛钱，我给你拿过来了，我家就算再穷，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跟你们俩也没什么关系，犯不着到处乱嚼我们三个的舌根，毕竟我们行的正做的端，才不会花光心思把被尿淋了的大米翻下去卖给别人。”
“今天在这儿我奉劝你们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己以为的绝对安全事实上可能并不是这样，坏良心的事儿做多了，福报就也给作没了，下一次给人学嘴时，可得小心点儿，免得闪了舌头。”
王芳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供销社，不远处两个小伙伴儿纷纷向她伸出了大拇指，只留下了那两个被洞穿一切心思的人在里边大眼瞪小眼，过了不久，那里就传出了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唾骂。
不过，水遥一行人对里面的情况丝毫不感兴趣，事情办的也差不多了，转眼就到了大中午，经过了一上午的急赶慢赶，三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我们先找地方吃些东西吧，现在已经到饭点了，早上在食堂吃的那个野菜饼子薄的跟纸片似的，早就变成汗流走了，我现在算是前胸贴后背，双眼晕呼呼，街上的人都好像重影儿一样，我是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田壮壮第一个停下脚步，同其他人商量着。
不过说到饭店，水遥可是说一千道一万都不愿意再去工农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