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不会如他这般想那么多的,手起刀落直接要了这个孩子的命,这样以后就没有人威胁到他沈氏未来主人的利益。
这样一想,陆齐言忽然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怜悯心了。
叶禾听沈瑜的声音委委屈屈,也跟着心疼,“你不要连小孩子都吓唬!不住就不住,我带他到外面住酒店去。”
“不许去。”陆齐言的眉头一皱,她瞎闹什么?
“我哪有吓唬他,当我闲的没事干么?”
他很是无奈,似乎天生就不招小动物和小朋友喜欢,从小到大一向如此,没有办法。每次那些猫猫狗狗围着沈奚转个不停,喵喵叫着,亲热得很。他一来,全都哄散开来,警惕地打量着,就是不靠近。
陆齐言表示自己也不讨厌动物和小孩儿啊,哎,有点不公平好不好。
叶禾维护身后的人,就像母鸡维护小鸡,千方百计防着老鹰下毒手。
“你要留就留吧,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反正也就这么几天,沈照多着急一会儿也没事。
陆齐言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很碍事,毕竟大的小的都“不欢迎”,好像原本和和气气的氛围被他破坏,罢了罢了,他走还不行?
“哥哥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吗?”
听见身后传来小男孩的询问。
“是的呢。”叶禾忽然狡猾地笑了起来,“还有呀,他这个人,不是哥哥,你应该喊他叔叔!”
陆齐言一个踉跄,果然,就不该继续听下去的。
“你喊他哥哥,又叫我姐姐,不知道是把我喊老了,还是把他叫年轻了。”
沈瑜赶紧改口,“好,我以后都喊他叔叔!”
陆齐言表示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回书房,忙正事。
叶禾继续交代沈瑜,“嗯嗯,他虽然脾气不好,不爱说话,看所有人都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但其实呢,他人还是不错的。哦对了,如果你不小心让他不高兴,你就往他怀里钻,对他撒娇,知道了吗?他比较吃这一套。”
小孩儿似懂非懂,虽然表面上跟着点头,心里却想着,才不敢往哥哥,不对,是叔叔的怀里钻,肯定会被像只老鼠一样地被丢出去的!
“不过呢,你这么乖,我相信这里所有的人,你都不会惹他们生气的。”
被表演,沈瑜略有些骄傲地抬起胸脯,“我肯定不捣乱!不让叶姐姐担心!”
呜呜呜,真是可爱的小天使。
叶禾感动地给了他一个大熊抱,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朋友的皮肤嫩,发质也好,关键是又懂事,还长得好看!!
希望以后的小宝宝也要像沈瑜这样子才好。
诶?怎么忽然想到这些。
大概是——见到可爱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母性泛滥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禾一个劲地给沈瑜夹菜,直到碗和盘子都满了,还夹个不停。
“这是姐姐自己做的呢,你要多吃一点。”
“姐姐好厉害,好好吃!”
沈瑜捧着大鸡腿,吃得兴高采烈。
陆齐言托腮,恹恹的,并未动筷子,然而这副模样也没有引得叶禾的注意。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敲了敲桌子,强行刷了一波存在感,“你是忘了这里也有个大活人?”
叶禾这才看了他一眼,“诶,你怎么不吃?”
陆齐言冷哼了一声,还问为什么?问完了也没了下文。
“姐姐,你是不是也要给叔叔夹菜,不然他可不高兴了。”
小孩儿含含糊糊地提醒。
陆齐言额前的青筋跳了跳。
叔叔,这个称呼,很别扭。倒不是他小气到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而是因为,就算是几个中年纪最大的沈照,他也得喊声哥哥,那么——
他又凭什么被喊叔叔?!
于是,陆齐言看着他,面无表情,“叫哥哥。”
沈瑜瞥了一眼叶禾,又心虚地点了点头,“好哦,姐姐给哥哥夹菜吧,不要总是给我夹了。”
很是憋屈。
看看人家,多大方,多懂事!
再看看某人!多小气!多不懂事!
叶禾见小孩儿这副模样,将筷子用力地一放,很是不满,“你真是的,不就是个称呼么,这也要吓唬小朋友。”
陆齐言很无奈,他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啊,就被莫名其妙地按头吓唬小孩儿!
?他有这样子吗?!他看上去是那种连小孩都不放过的人吗?
不吃了不吃了这饭实在没滋没味。
陆齐言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叶禾的眉毛还是皱巴巴的,更加不满了,“什么电话?”
打给沈照让他赶紧把这个小破孩儿抓走啊!
他淡淡地开了口,“过会儿要开一个会,我让秘书去准备。”
叶禾“哦”了一声,反正也习惯了,这个人经常在饭点的时候有事做,也没打算管他,继续给沈瑜夹菜。
嘿嘿,小孩子可比陆齐言给面子多了,也比陆齐言可爱多了!
从前他吃她做的饭,没什么多大的反应,连夸都懒得夸一下。现在沈瑜却啃着大鸡腿,手舞足蹈,“太好吃了!!比我妈妈做的还好吃!比饭店里的厨师做的也要好吃!姐姐你好厉害!!我好羡慕我的舌头,可以吃到这些好吃的东西!!感觉它们在味蕾上跳舞!”
比喻排比拟人等诸多修辞手法用了个遍,听得叶禾老脸一红的同时,又无比受用。
她抽出纸巾,忍不住擦了擦那张小花脸,“你怎么怎么会夸人呢?多吃点,吃完我们去散步,这附近有很大一个湖泊,我带你去逛逛。”
沈瑜更加高兴,捧着碗,加快了速度。
陆齐言在书房点了根烟,随意将烟盒一丢,哪有什么会议要开?
他在打电话,而且确实打给沈照。
那人听上去略有些烦躁,“干什么?有事?”
还是头一回儿这么不客气,大概还在因为沈瑜的事恼火。
陆齐言也不管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依然气定神闲地问,“你和沈年是什么关系?”
他从来都未提及她。
要不是叶禾,他也不会知道,沈照的弟弟,同样也是沈年的弟弟。
沈照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惊讶,“你知道她?”
不等他回答,自己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也是我爸的女儿,私生女。”
陆齐言正在抖烟灰,听到这句话,禁不住僵了一下,“你们家,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真心实意地感慨,秦启谦都干不出来这种事,私生子也就罢了,还多了个私生女。
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能说,沈父很讲究,硬是凑出一个“好”字。
“没什么必要提她,反正沈年的存在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威胁。我父亲很讨厌她的生母,当初趁他喝醉爬上了他的床,用不光彩的手段怀了孩子。所以她别想有一天进我沈家的大门。我爸二十五年没提过她,更不会认她。”
“话说,那女人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分明被赶出来了,还要硬是让自己的女儿姓沈,从未见过这么没有羞耻心的。”
陆齐言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回应。
沈照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些,他可能没有听明白,
“算了算了,其实说起来也复杂,既然你都问了,告诉你也无妨。”
一支烟,抽了很久,到后来,陆齐言甚至直接掐灭,懒得再耗下去。
沈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时间不长不短,“完整版,不知道你现在明白没有,应该是没有遗漏了。”
其实,陆齐言大概也猜到沈年和他的关系,却没想到还牵扯出沈老爷子一段历史,用沈照的话说,就是他父亲人生最大的污点。
“这些年,那个孩子就一直以沈年弟弟的身份养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我爸爸也不知道。”
“她是你妹妹?”
这话似乎有些激怒了沈照,他顿了顿,然后愈发不耐烦起来,“你最好别有这种想法,她和我,和沈家都没有关系。”
“你这么讨厌她,难怪,当日庆功宴上的时候,一个劲地为难人家。”
沈奚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原来你都看到了,我还以为你眼中只有你的叶禾,别人的事你完全不关心。”
“我又不瞎。”他无奈,“沈奚知不知道?”
如果没有记错,他某一次要他帮忙,就是为了这个沈年。陆齐言当时只是觉得新奇,为什么非一个女明星不可?那一会儿,他的理由是——你就当我喜欢她想捧她就是了。
沈照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他知道,我们兄弟两个,基本上没有秘密。”
那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不喜欢沈年,只是很早就明白,她是他妹妹。
陆齐言今天有些刨根问底,很不符合以往的个性,“他知道你可能会对那个私生子下手么?”
沈年为了找这个孩子,应该求助过很多人了吧,沈奚费尽心思对她好,又怎么可能不会让他帮忙?
“不清楚,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沈照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连陆齐言都不知道夹杂了多少含义。
末了,他催促着,“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别再来烦我。”
这一次,是沈照主动挂陆齐言的电话,这种话,从前总是他对自己说,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那个人问问题太犀利,看人又毒辣透彻,饶是他的逻辑再强大,也不想直截了当地被揭穿。
沈照的嘴角还挂着血,那是他亲弟弟留下来的痕迹。
就在刚才,沈奚就像发了疯似的冲了进来,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沈照,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下手?!”
他转过椅子,闻言,本是惊讶的,却冷静下来,还是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你从哪里知道的?”
哦,明白了,大概是沈年着急了。
沈奚的双眼猩红,“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又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沈照冷冷地审视着他,“别以为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就不是你哥了,用这样的态度对哥哥说话,你觉得对吗?”
“是哥哥,也是杀人犯。”
杀人犯。
这三个字重重地敲击在沈照的胸口。
很好,很好。
来自他亲弟弟的评价。
这句话无疑是彻底激怒了他,沈照重重地将电脑往旁边一丢,“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当真是把爸爸最阴暗面的血液继承得干干净净,当年他干的最过分的事,无非也就是将沈年母女赶了出去,而你呢,你却要一个孩子的命!”
他怒极反笑,笑容再没有以往的温文尔雅,带着狠狠的几分阴邪,“你说错了,爸爸不是过分,是蠢,蠢到有机会让那个女人爬上自己的床,蠢到让她生下了孩子。”
沈奚紧紧握着的拳头在那一瞬间却松开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沈照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谦卑懂事的,是他的左右手,兢兢业业地管理整个沈氏,很得他的器重。不像他,不服管教,纨绔世间,令父亲头疼。
“他是蠢,不该太信任你。”
“你完全可以去告诉爸爸我所做的一切,我相信他肯定有能力灭了我。但是沈奚,你不要忘了,我和你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我要是倒台,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看来这这年,你确实过得太安逸。”
“沈奚,事到如今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之所以有资格有底气去过你想要的生活,那他妈是因为我挡在了你的前面,替你解决本该由你自己面对的事!我处理掉那个孩子,是为了让父亲以后只能把沈家给我,完完全全地给我。比起父亲,我更能给你保障,我不像他,时时刻刻还思念着另外一个儿子,你以为呢?真正对你好的人又到底是谁?嗯?”
“我去争,去抢,你以为我他妈只是为了自己?”
沈奚错愕,他从未见过他哥哥这般模样。
“呵,有时候我也羡慕你,可以肆无忌惮地顶撞父亲,因为你丝毫不在乎沈家的财产到底有多少能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