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地早早就铺上了一层白雪皑皑的地毯,晶莹剔透的冰锥是松柏的吊坠,披上白雪风衣的山丘,含着些许羞涩的微笑,像一个刚换上新皮衣的小姑娘一样美丽动人,而回春的呼声还很远很远。
雪花飘零,嘻嘻哈哈地降落在了行人的肩上、毡帽上和一座电话亭的顶上,这些调皮的小精灵似乎并不讨人喜欢,不过一会儿,就被路人轻轻掸去,只有电话亭前悄然站立的那一人,宽容地让他们在自己的肩上调皮地跳起舞来。
男子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再去陪这些小精灵玩了,现实的打击,让他的原本踌躇满志的心灵,像瓷娃娃被店老板嫌弃地摔裂一样,在这满天鹅绒下失去了它该有的温度。
原本炯炯有神的灵目,此时却像荷塘里的死鱼翻出的肚白一样,毫无生气。
“钱已经没剩多少了……弟弟的病情怕是没有办法了……”
从电话那头传出的女声,像宣告着失败的战情一样,告诉着他,生活的压力亦如山脉滑坡,突如其来而又无法反抗。
“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筹钱的。”
语气有着一贯而来的坚定,带着绝地重生般的希望。
挂断了电话,男子无力地瘫坐在路边。
被冷气冻住的泪痕掩盖不住男子的悲伤,他已经被辞退了,身为一名报刊的普通员工,他几乎不会有任何的积蓄。
在这些年的省吃俭用下,省下的钱也被弟弟的病情无情的耗尽。然而病魔仍不放过这个可怜孩子,紧紧抓着不放,狞笑着,咆哮着。
他用冻红了的双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拂去肩上的雪白小精灵,看着眼前满载欢笑声的咖啡馆里,弥散着温馨的奶黄色灯光和家人们齐聚的欢声笑语。
他不觉地瘫坐在地上,双手虚掩着脸庞。
“要是能从新再来一次就好了……”
冷寂的咖啡馆外,孤独的电话亭,雪层铺满的街道上,一名男子静静地坐在路牌旁,而咖啡馆里的欢声笑语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温暖的奶黄色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神祗,只不过这一切都将终结。
新的故事又将发生在新世界。
……
奥托镇,向来是奥拓大陆上一块人杰地灵的土地,至少当地人从来这么说。至于那一百年前的最后一名神圣侧奥殿士,仍是奥托镇上百年不变的谈资。
在这块奥拓大陆上,神圣公殿是最庞大的宗教组织,信仰神圣神祗——奥拓,其所掌握的权力甚至高于一个独立主权的国家,它的足迹和爪牙遍布整个奥拓大陆,而此外还有六个与它分庭对立又相辅相成的教派。
丰收农神教会——信仰迩农女神
匠工器魂工会——信仰敖刚匠灵
精灵女神教会——信仰精灵女王
混乱守序教会——信仰魔神洛基
怒海守衡联盟——信仰沃江海皇
还有一个新兴于百年之内的组织。
机械与蒸汽学会。
……
潮湿炎热的雨林天气让这个小镇过上一年四季皆雨季的生活。
突如其来的倾盆暴雨逼迫路过的人们,不得不进入镇上最大的酒馆——石斛酒馆里避雨,喧闹嘈杂的交谈声和一股香浓的酒味铺面而来,摇曳的盏盏烛焰拂去避雨人身上的冷意。
吟游诗人悠扬且轻灵的歌声掸去了来客避雨心切的焦急,及对这个陌生环境的隔阂。
“诶!我跟你们说,以前那个奥殿士一巴掌拍凹下去的石板我们家至今还留着呢!那家伙!足足有一点五塔托厚呢!”
一个长着糟酒红鼻子、满头火红杂乱头发的酒鬼,拍着实木桌子,满嘴酒气,醉醺醺地胡说八道。
“得了吧!诺尔,你家那点破事满个奥托镇都知道了!”
旁人边喝着石斛酒馆著名的鹿角酒,边看着诺尔的笑话,一时之间,众人又一次爆发了爽朗亲切的笑声。
诺尔是镇里唯一的铁匠,在这样一个处于奥拓大陆最南方的小城镇里,诺尔本应该是一个人人敬仰的铁匠,这样接手他祖上一贯传下来的手艺倒也不算丢了祖宗的脸。
只怪他那酒醉爱吹大牛的臭毛病,让他成了奥托镇上的‘孔乙己’。
但这一身的本事还是有的,比如石斛酒馆的老板娘莉莉娅就不少次去找他修酒杯,不过得扭着他的耳朵才肯心甘情愿地修着被他认为破铁烂铜的酒杯。
“嗨!你们不知道公殿的学者又和机械蒸汽学会的人吵起来了!据说是……”
酒鬼们找到了新的谈资,不再理会诺尔和他那点喝冷水都比它可口的破事,说着还不时激动地晃着手中沉重的铁皮酒杯,大声喧哗,指手画脚,争吵至面红耳赤的情况在石斛酒馆几乎天天上演。
只见一名矮小瘦弱的俊俏少年拿着满是酒污的拖把,在各个木桌前辛勤地将所有酒鬼们洒出的酒渍拖得干干净净。
他那像似精灵的白皙脸庞满是豆大的汗滴,瘦弱的小手上似乎有着不太一样的力量,把个体比他还大的拖把舞得虎虎生风。
“纳兰,你这小子不错嘛!几日不见,不像女孩子了嘛!哈哈哈!”
一旁的酒客们看到小男孩的劳动,不由得调侃道,一个新笑话引起了轰堂大笑,尽管它并不是个好笑话。
男孩并不在意酒客们的调侃,而是放下拖把,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羽毛笔,迎接进来避雨的客人。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吗?”
男孩稚嫩而又有礼貌的声音,让面前这位高大威严的风衣男子体会了如沐春风的感觉。
“要一杯朗姆酒吧!”
男子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他擦了擦风衣上的雨滴,衣帽上的暗淡铜黄齿轮饰物象征着他的身份,找了个暖和而偏僻的角落独自坐了下来。
“好的,先生,这就来。”
男孩稚嫩的脸庞上刻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成熟与耐心,拿着小本子就朝吧台走去。
“莉姐,客人要一杯朗姆酒。”
小男孩的稚嫩声线引起了倚靠在柜台旁的性感御姐的注意,兰指夹着长烟斗,用发绳简易扎住的柔顺黑长发,随意搭在秀肩旁的锁骨上,妖艳的性感红唇里吐出烟雾缭绕,细长的眼睫毛妩媚地抬起,深邃的碧蓝双眸中有了难得的一丝柔情,纤纤玉指提出了一壶精装的酒罐。
“纳兰,记住以后叫我蕾娜太太。”
慵懒的声线,像一只没睡醒的优雅黑猫,舒展自己的懒腰一般,勾人心弦。
“好的,莉姐。”
莉莉娅的全名是莉莉娅.蕾娜。
被称为纳兰的孩子已经习惯,没有含糊就接过酒壶,稳稳地抱着与他半人大的酒壶走了过去。
“先生,这是您要的...朗姆酒。”
那名身穿狼毫灰风衣的男子,摘下了他的高顶礼帽,瞧见纳兰抱着与他差不多大小的酒罐,拎着杯杯罐罐,吃力地将它们搬上方木桌的认真劲,脸角满是络腮胡的脸庞上勾起温和的淡淡微笑。
“孩子,这些事情为什么是你来做?而不是店里的大人?”
说着,男子还偷偷地瞄了一眼美艳的莉莉娅。
“因为这是为了报答莉姐的恩情。”
说完,纳兰利索地把各种瓶瓶罐罐摆好,为客人捧上了一杯调过的朗姆酒。
“纳兰!快过来!诺尔的笨脑子,是玩不会这玩意的!”
一旁扎堆的酒客里又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并有着诺尔连连狡辩的声音传来。
“胡说!这新机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会了?”
诺尔话音未落,又是一堆酒客呛他。
“得了吧,不如让纳兰看看,这小家伙脑瓜子比我们都机灵。”
旁人一听到有好玩的玩意儿,立马把圆木桌围着水泄不通,只见人群中,木桌上,一个每面含有九个正方体的木方体摆在中间。
在众人的大眼瞪小眼下,纳兰拿起了那个被他们称为“新机械的玩意儿”,灵动的黑瞳转了转,手上立马动了起来。
在一旁人的目瞪口呆下,不用一小会儿,纳兰竟然将困住众人许久的魔方锁解开了,里面还蹦出个小人,唱着不明意义的歌,转了起来。
这一切被角落的风衣男子尽收眼底,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朝着刚从拥挤的人群中逃出来的纳兰喊道。
“孩子!你学过这个东西?”
男子十分感兴趣,虽然魔方锁并不困难,但是小小年纪就能了解过这比较冷僻的知识,在这乡村田园里属实少见。
“并没有,先生,我只是觉得有意思,就尝试去解了一下。”
小纳兰天真无邪的眼神让男子有理由相信,这个孩子有天赋。
于是男子当机立断,把一大笔费用压在酒瓶下,其中还夹着自己的名片,淡淡的蓝墨水笔迹上写清了他的名讳——海格斯教授。
转身戴上自己的高礼帽,远离了嘈杂喧闹的石斛酒馆,留下一个厚重的背影。
“这个大叔有些奇怪啊……”
来到木桌前的纳兰瞅见了一大笔费用和夹在其中的名片,虽然有些狐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收了起来。
纳兰回头看了看半开的漏着风雨的木门,脑里又堆积了一些疑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