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高寒的生日礼物出场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人再跟我说话。只有刘正洋时不时的跟我说一句,想来也只不过是尽一些礼仪上的义务而已。
不过我也只不过是感叹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而已,并没有感到什么自惭形秽之类的自卑。别人有别人的世界,我自己的生活貌似也还不赖。
看过生日礼物之后,秦滔天又招呼大家回到葡萄架下面,吃点心喝红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老年人分成一堆,年轻人在一堆,我则在中间,稍微靠近那些老年人一些。
我听人家说,要跟境界高的人在一起,或许人家有时候一句话,就会让你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然而,我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这些人说话跟我们这些小屁民有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奉承一下主人家,暗抬一下自己;那些年轻人则一个劲的跟秦子瑶献殷勤。
如此而已。
我对第四个年轻人倒是有些好感。
他的名字叫做王友,短头发,长得很帅。他没有刻意的讨好秦滔天和秦子瑶,只是很自然的应付这种场面;他的父亲也是个短头发,全部都白了,像雪一样。不过精神很矍铄,声音很洪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军人。
我觉得百无聊赖,有点像回家了。
反正看了半天,这个秦滔天,还有他家里,好像都没什么异常。酆都大帝肯定是猜错了,这回他要大失所望了吧?我这双眼睛,应该是不会看错的。
秦子瑶好像觉得应该尽一下主人家的义务,问我说:“小刀是做什么生意的?”
王有成笑着说:“不会真的是开花店的吧?”
高寒冷漠的说道:“如果是专门卖我买的那种名种花,那也是很赚钱的。”
秦子瑶笑着说:“我看他倒是像一个程序员。爸爸公司研究室里面,很多搞程序研发的都是这个样子,不修边幅,自在随意。”
我笑着说:“还是秦小姐冰雪聪明。我本来一直都是搞软件开发的,不过前不久失业了,现在替人捉鬼。”
“捉鬼?”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我,连那些老年人都看着我。
过了半天,王有成才说道:“是不是像电视上说的那样,穿着道士袍,戴着帽子,那这个铃铛摇啊摇的那种。”
“拜托,那种叫做神棍,是骗子好不好。”那个满身香味自以为幽默的人说道。我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其实跟他说的差不多。”我笑着说。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么?”秦子瑶眨巴着眼睛,故作纯真的问。
我呵呵的笑着说:“你这样问我,我当然不能说没有了,否则的话,以后找谁收钱去?呵呵。”
高寒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倒是很坦白。”
王有成又问:“像做你们这个的,每年是不是可以骗……不,赚很多钱?”
我说:“差不多吧。我们做这一行的,最主要的是让主人家得个心安,你说骗也可以,不过我倒是也赚得心安理得。比如说,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有一个鬼一直跟在你后面,穿着白色的睡裙,长头发连脸都遮住了,你信不信?”
王有成脸色一变,紧张的往后面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说:“大晚上的,你不要吓我。”
我说:“不管你信不信,心里总是不舒服的是不是?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把那个鬼收了,你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我没有告诉王有成,我并没有骗他,在他的身后,一直都有这样一个女鬼。听到我说的话,那女鬼还拨开头发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血红,鲜血从两边眼角渗了出来,十分的恐怖。幸好她很快又放下了头发,把眼睛遮住了。
“我懂了!”那个香喷喷的年轻人叫了起来,“做你们这一行的,就需要先吓人,把他吓得越厉害越好。这样,人家就会哭着喊着拿着钱来求你施展神通了。”
我笑着说:“你真聪明,有做我徒弟的潜质。”
“滚!”那年轻人翻着眼睛说。
这时候,我发现秦子瑶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对,可能是被我说的话给吓着了,急忙对她说:“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秦子瑶没有说话,牙齿紧紧的咬着,发出互相摩擦的声音;她那精致的脸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扭曲,都后来几乎完全变形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叫道:“秦小姐,你没问题吧?!”
秦子瑶有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她忽然就倒在了地上,“哗啦”一声把桌子都撞翻了,上面的杯盘碗碟摔碎了一地。
秦子瑶就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不住的抽搐着,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不断的渗出白沫!
这个样子,难道是传说中的羊癫疯?!
我听说这种病犯病的时候十分恐怖痛苦,特别是有可能会咬到舌头,说不定就会没命了。于是我赶紧跳上去,用力的捏住秦子瑶的两边脸颊,试图拿一双筷子给她咬着。谁知秦子瑶一张嘴,狠狠的一嘴咬在我右手的小手臂上!
“啊!!!”我猝不及防,一下子痛得大声惨叫起来。
王有成、香喷喷男人、高寒本来就已经远远的躲开了,听见我的惨叫声,立即又倒退了几步。只有王友上来帮忙,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只能手忙脚乱的干着急。
“药油,药油!!!”秦滔天疯狂的大叫。
不一会儿,好几个佣人一起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递给秦滔天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
秦滔天一把抢过那个小瓶子,一步窜到秦子瑶面前,打开瓶子放在秦子瑶的鼻子底下,不住的让她闻着。
过了好久,秦子瑶的身体慢慢舒展了,咬着我手臂的嘴巴也慢慢放松了。
我轻轻的把她放在地上,捏着自己被咬出血来的手臂,痛得眼花在眼睛里直打转。
秦子瑶还是没有醒过来。
“还需要给她做人工呼吸,”秦滔天说,“可是……可是我喝了酒……”
我日,这里除了那些佣人,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喝酒。
我责无旁贷,只得从身上掏出手帕,抹去秦子瑶嘴巴里吐出来的白沫,然后——
我也不大会做人工呼吸,反正就像吹气球那样的吹了几口气。
秦子瑶呻吟一声,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散乱,精神恍惚,连秦滔天叫她,她都好像不认识似的。
王有成、香喷喷男人、高寒的父亲分别带着他们来向秦滔天辞行:“子瑶身体不舒服,我看还是赶快送医院去看看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秦滔天默默点头。
那些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好像多呆一会儿就会被秦滔天赖上要他们当女婿似的。
王友和他的白头军人老爹倒是没走,一直在旁边陪着。
又过了一会儿,秦子瑶的目光慢慢聚拢,意识也逐渐恢复了。
一滴清凉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渗了出来,挂在精致而苍白的脸上。
“他们……是不是全都走了?”她轻轻的说。
秦滔天急忙说道:“小友友和小刀还在这里。刚才多亏了小刀反应快,要不然你可能就咬伤自己了。”
秦子瑶的目光慢慢的转过来,说:“你……还没有被我吓走么?”
我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被你吓走?”
秦子瑶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游离逡巡了好久,终于轻启朱唇,轻轻的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我觉得,这次恐怕是她说得最有诚意的一次“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