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洋说要给我搞枪，我没有同意。
秦滔天分明也在怂恿着我直接把杨晓义搞死。
这个时候，我竟然对他们的目的了然于胸。
很明显的，他们分明就是要让我杀了人，没有退路之后，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彻底的加入他们的阵营。
这个，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叫做什么“投名状”吧？
实际上，我确实从心底里痛恨杨晓义，也恨不得让他死。
但是要我亲手杀人？我可不会那样做的。现在是什么社会？我可是读书人，亲手结束另外一个大活人的生命，我可下不了手。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秦滔天和刘正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们到底把人命看成了什么？
好在，秦滔天和刘正洋对望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估计他们也是担心说得多了，会引起我的反感吧？
秦滔天甚至生气的看着刘正洋，说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要小刀去杀人么？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滚开，以后不要说这种屁话了！”
刘正洋唯唯诺诺。
我觉得秦滔天好虚假。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脑袋里一片清明，觉得自己看事看物看人都十分的清晰，就好像那个打在我身上的闪电，帮我打开了身体里面的某个窍门似的。
又说了一会儿，刘正洋看看窗外面，说：“雨好像小了，董事长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们先走吧？”
秦滔天点点头，笑着说道：“子瑶也快回来了，我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呵呵。”
说着，向我挥了挥手，带着刘正洋出门去了。
我闭上了眼睛，平心静气。
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听力提升的不知道多少倍，很多细微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听见秦滔天和刘正洋在走廊里面走远的声音。
我听见刘正洋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也听见秦滔天回答说：“慢慢来，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他的身体和灵魂，我们一定要弄到手，那简直事太美妙了。对了，那个刘家老太怎么样了？”
刘正洋回答说：“今天早上已经死掉了，那些儿子女儿一个都没有来。我们医院通知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说很忙没有时间，要我们直接火化了就行了。”
秦滔天愤怒的声音说：“畜生！现在又到了我们主持公道的时候了。这一次，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法律。天不收他，我收他！”
然后，他们从楼梯走下去，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我睁开了眼睛。
我有点不太明白秦滔天和刘正洋说的话。
他们说的要弄到手的身体和灵魂，是指我吧？
但是，他们说的那个刘家老太又是什么人？秦滔天说的“我们的法律”，那又是几个意思？我隐隐猜到了，却不能确定。
又过了不一会儿，秦子瑶回来了，手里果然提着一个塑料带着，里面装着吃的东西。
她的裤子湿了一大半，左手的衣服袖子也湿了一大截。
在这样的大雨之中，雨伞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左右。
但是她还是很开心，把雨伞撑开放在门后，一边剁着脚上的雨水，一边笑着说：“这雨真的好大，路上都成了海洋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稀饭油条，你看，还是热乎乎的呢。”
我的心里也是热乎乎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秦家大小姐，对我是真的很好的。
秦子瑶走到床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打开那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袋，自言自语的说道：“先吃稀饭还是先吃油条呢？还是先吃油条吧。”
她把稀饭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端着那装着油条的一次性饭盒，用筷子夹了小小的一截油条送到我的嘴边。
我张开嘴吃了，感觉好幸福。
秦子瑶更是笑颜如花：“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小孩子似的，又乖又听话，嘻嘻。来，啊——”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病人。”我一开口说话，一截油条又塞进我的嘴里了。
秦子瑶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说。
秦子瑶说道：“你说，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么躺着，我就一直这么服侍你，那该多好？”
“你说的什么疯话？”我说，“要我一辈子这么躺着，我宁愿死了算了！你心肠好坏啊，竟然希望我一辈子卧床不起！”
秦子瑶慌忙说道：“不是不是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
我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跟你开玩笑呢？”
然后，我立即转换了话题：“对了，你知道刘家老太是谁么？”
“哦，原来你和爸爸他们在说这件事啊。”秦子瑶立即就恢复了正常，言语自如了，“刘家老太是一个病人，就住在这个医院了，都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了。不过我听说，她今天早上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我说。
“病死的啊，还能怎么死？”秦子瑶说着，又夹了一截油条塞进我嘴里。
好吧，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秦子瑶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说起来，那个刘家老太真的可怜。她本来是农村的，有八十多岁了，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那些儿子和女儿有的去成外省，有的进了城里，全部都成家立室了，只有二儿子住在老太太的隔壁。”
我静静的听着。
秦子瑶继续说道：“刘家老太太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个人进，一个人出，一个人吃饭，纳鞋底，织毛衣，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听说她每餐都只是一个菜，最喜欢吃的就是豆腐……”
可以想见，老人一个人的生活是多么凄凉。
秦子瑶忽然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知道我老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是什么样子？”我说，“那当然是一大堆用人围着你，这个问你要不要吃稀饭？那个问你要不要吃燕窝鱼翅？那个又说要不要喝点水？你只要咳嗽一声，就会有十几个人跑去拿毯子来，给你裹得像是个小婴儿似的，呵呵。”
我以为我说得挺好的了，谁知道秦子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无哀怨的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会在我身边。”
我急忙干笑两声，说：“那个时候，搞不好我早就已经死掉了。”
秦子瑶说道：“是啊，先死的人反而少受一些苦。”
我发觉我跟不上她的节奏了，急忙想把话题拉回来：“你跑题了。那个刘家老太后来怎样了？”
秦子瑶说：“怎样了？一个八十几岁的人，能怎样呢？本来一切都还算好吧，后来一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变得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我说：“她那么多子女，这回该管管了吧？”
“管啊，怎么不管？”秦子瑶说，“住在隔壁的老二马上就把那些兄弟姐妹找来，商量怎么赡养老人。”
“那还好。”我说。
“好什么啊？”秦子瑶说，“结果那些子女这个说我家条件不好，那个说我家房子小，那个又说我工作忙，互相的推诿，都不愿意承担责任。一直争吵了好多天，才勉强达成协议，大家轮流照顾老人。”
我在心里暗自叹息。
秦子瑶继续说道：“可是，老人在那些子女家里过得并不舒服。儿子、女儿、儿媳、女婿个个都嫌弃她。因为她生活不能自理，弄得又脏又臭，身上还生了褥疮。那些子女真的是猪狗都不如，只管给老人一些饭吃，而且不是馊的，就是冷的。”
我忽然明白秦滔天为什么那么愤怒了。
说真的，我自己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怒火。
秦子瑶继续说道：“老人受不了了，说要回家，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床上。谁知道，她的那个老房子已经被老二给占了，她已经回不去了。老太太一气之下，就中风了。”
“中风？”
“是啊。”秦子瑶说，“村里的人都骂那些子女狼心狗肺，没办法，在半个月之前，他们就把老人送到了我们这家医院。”
“那说明那些子女的家庭条件还不错。”我说。
秦子瑶说：“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听说老太太这么可怜，就让爸爸把他们的费用都免了。”
“那很好啊。”我说，“那老人为什么又死了呢？”
“她是自杀死的。”秦子瑶说。
我顿时惊讶了：“自杀？为什么要自杀？”
“我也是今天才听医院的人说的，老太太那些子女来看她的时候，都没有说什么好话，还说什么：如果我到你这种地步，干脆就自己了断了，免得拖累家里人……”
秦子瑶说着，只听“咔嚓”一声，她手里的一次性筷子，竟然被她一只手折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