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丹说着，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你给我站住！”苏浩气得喊了一句，见她还不停下，快速冲到门口，把她拽到沙发上，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她。
“你坐下，这是你爸爸、妈妈给我发的信息，自己看吧。”
苏浩心想，原来怎么没发现晓丹这么不懂事？气得打她两巴掌的心都有了。
手机上面的对话一段一段的：
“苏浩，晓丹最近可能为我吃了不少苦，她也不回家，也不见我。”
“说实话，我最近也不想见她。”
“不过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她除了有点任性还是很聪明的，麻烦你多开导她，她还是很服你的。”
这是晓丹爸爸的，晓丹妈妈也发了很多，但全都语音通话，看不到内容。
晓丹翻了几下，并没有感动的热泪盈眶，只是冷冷的把手机又扔在一边。
“你回忆回忆，有几个人是进去了又平安无事的回来的？这代表什么啊？”
“代表什么？”
“这是你打小看惯的事，不知道代表什么？这代表你亲爹，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没什么事，只是被人子虚乌有的举报了，坑了。只不过是调查出来了几个出入会所的违纪事件，我们也请客户去会所，都是坏人吗？我们是坏人吗？”
晓丹不说话，苏浩却知道她听进去了。
“有些事并不是我们打听不出来，是压根就没那么严重。你爹一出事，位置归谁了，你不知道啊？”
“那他也没说啊，我妈也没说啊。”晓丹语气愣愣的，带着刻意的倔强。
“有什么好说的？跟人家勾心斗角一辈子，最后被一手提拔的下属给坑了，一是不懂用人，二是心如死灰。给亲闺女诉苦，光荣吗？你爹当了十来年一把手了，脸就是他的命，你还指望他掰扯碎了跟你掏心窝子说？”
晓丹觉得有些恍然大悟，胸口又有些郁闷，不知道为谁。
“丢了面子丢了官，闺女还天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你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你只是在云端掉到了地上，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手上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客户的确有一多半，或多或少得益于老爷子，这没什么丢脸的？小米他们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应该珍惜。”
晓丹听到苏浩嘴里说小米，心里就不舒服：“能不能别小米长小米短的？”
“小米怎么着你了？合着市场部就只能有你一个明星？别人都得灰头土脸做陪衬、当绿叶？”
“我没这么说。”
“你没说，可是你想了。不说别人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再摆臭脸子给我看，就别上来了，出去吧。”
苏浩说的很严厉，晓丹却在这一声“出去吧”后，忍不住红了眼睛。
“谢谢行长。”她刚喊了人家半天苏行长，一时改回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用一个行长折中一下。
“原来怎么称呼我，现在怎么称呼我，擦擦眼泪该干嘛干嘛去，楼下也不准给我甩脸子，有这么一帮好同事你就珍惜吧，要不光蓝飞那个破事就够你吃一壶的。”
晓丹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
“走吧！”苏浩故意大声说：“存款一分都不能少啊，明年任务我听说至少加20%。”
“知道了。”
苏浩看着晓丹出了门，叹了口气，他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千疮百孔，整天在员工面前硬充洞悉世事的样子，想想都觉得好笑。
他心里替晓丹爸爸不值的同时，冒出来一个想法：没想到，以往觉得最没有风险的好业务，因为老虎苍蝇的打来打去，反倒成了风险最不可控的。
想要转型，可是转到哪里去呢？
苏浩心里冒上来深深的疲倦感。
反倒是小米那边，第三次测试对接，数据终于通了。
总行协助做测试的小伙子叫袁飞，浓浓的IT风格，头发长长的，背个脏兮兮的黑色背包，工装外面套个大黑羽绒服，一米八的个子，走路微微驼着背像个大爬虾。
小米也是一个大黑羽绒服，随便扎起的马尾辫被风吹的乱糟糟的。
两人脸都冻红了，兴奋地击了个掌。
测试成功，意味着只需要有一张卡，农民工兄弟们就可以先通过门口的门禁设备实现开门和考勤两个功能。
午饭对接了天达的员工食堂，享受和员工一样的内部价，一天十五块钱吃两顿，有个小车直接送到，只需要提前在手机上绑卡，餐费直接在工资里扣，
最关键的，是天达下决心按月给农民工发工资，而在此之前，他们都是按年领的，其实农民工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消息。
小米跟他们说的时候，多数人还并不相信，因为这一条，天达能用市面上中等的工资招到源源不断的工人。
这个项目，王总确实很上心，上心程度超过了小米的期望，当然了，这也在时间上给小米带来很大压力。
银行卡换成芯片后，总行有好几家卡片提供商，也是在测试好几次才知道芯片大点小点有那么多讲究。
总行不愿意为这额外发卡，为此，是支行自己承担了一张几块钱的卡费，硬找业务部门给做了一批才成功。
小米分别给苏浩和王总打了电话，两人都很高兴。
为了表示感谢，小米在附近的一家拉面馆请袁飞吃牛肉面，袁飞的手机一直老响，小米觉得原来在总行工作也不容易。
“袁经理，不好意思啊，你这么忙还整天麻烦你。”小米是真心的。
“我们习惯了，没办法，入错行了。”袁飞说笑着吞下去一大口面，看来早上就没吃饭。
“我们支行老觉得总行的人都挺幸福的，看见你觉得好像大家都不容啊。”
“唉，全行有一百多个网点，部门真正能对接测试的就三十来个人，这还不包括开发工作。你们这还好，算是按部就班吧，有些行特别强势，拿着大领导压我们，恨不得今天给项目书明天就要结果。”
袁飞一碗面吃得差不多了，倒是没影响吃饭，小米觉得和他挺对路子：“为什么不多找点学生入职呢？”
“你说呢？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工资？不过这两年主要走的人太多了，银行压力太大，科技部又是边缘部门，还不如去IT公司，至少是主流队伍。”
小米喔喔的应答着，自己的面还剩下大半碗，看袁飞都吃完了，抓紧加快速度：“那你呢？”
“我在学业务呢，来都来了，说不定哪天转业务部门，不就成了主流了，何必再开一条新路呢。”袁飞说的很自信。
这句话小米很认可，“是，袁经理，我觉得您这个想法更好。”
“嗨，你别老袁经理、袁经理的叫我，就叫我袁飞就行。”
小米咧嘴一笑。
其实袁飞是正儿八经的经理级，不过经理级真的不是什么干部，支行对总行习惯了，员工都叫经理，经理以上都喊总，小米一直觉得别扭，终于遇到一个自己也觉得别扭的。
饭还没吃饭，苏浩来电话了，“小米，你在哪呢？”
“喔，我和袁经理吃饭呢，已经吃好了正要回去呢。”
“你甭回来了，一会我接着你直接去天达总部，王总着急，要商量揭牌仪式的事。”
“这么着急？”
“着急是好事啊，见面再说吧。”苏浩挂了电话。
袁飞接上话：“你们行长？”
“嗯。”
袁飞感叹：“真好，能跟着苏行长这样的领导也是员工的服气了。”
“支行行长不都这样吗，要不然怎么让大家伙干活啊？”小米是真的这样觉得。
“可不是。你还有事那我就不等你了，正好我还要去别的支行，再有问题随时打我手机就行。”
俩人说了再见，小米才好意思停下吃饭的动作，一碗面对她来讲有点多，又不好意思剩下，就一直努力的吃。
自己这个老在意别人看法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