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急行了一天,虽然中间休息过,但受到惊吓的紧张感,还是让众人身心疲惫。
这一夜,每一个人都分了一口由契丹营地抢来的酒水,虽然不多,却睡得极为舒服。
轮值守夜里没有守真的名字,他一觉到天明,精力喷张。
清晨的草原,万里无云,空气新鲜,闻着青草的味道,心情舒畅,让人忘却了昨日的疲惫。
众人休整后,早饭再次吃上烤肉时,就觉得有些油腻。
突厥勇士没觉得什么,大周之人却有些难以下咽。
五百人的队伍,赶着近千匹战马,速度明显放缓。
只是众人考虑到契丹营地里已经没有了换乘的战马,追兵无法长途奔袭,几乎可以预判甩掉了追兵。
只要抵达鲜卑山脉,向东穿越成功,迂回绕道安东都护府,众人便可回到大周,完成大周和突厥之间的和亲结盟。
“师父,以后要天天吃肉吗?”清风坐在守真的身前问道。
守真持缰驾马:“是啊,不然的话,我们吃什么?赶着战马一起走,就相当于带着粮食。”
“我不想吃肉。”
“不吃肉?你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吃肉怎么长高?难道你想一直这么矮?”守真逗他。
“不,我要长高,我要长大后自己骑马。”
“那就多吃肉。你看比你大几岁的长明哥哥,已经自己骑马了。”守真举例道。
清风不再抗拒吃肉。
前行了一个时辰后,轮值扫尾殿后的骨朵从后面快马加鞭而行,大呼道:“契丹人又追上来了!”
众人皆惊。
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上来了,契丹人不是没有战马可换了吗?
薛崇简极目远眺,看到了无数的黑点晃动。
“大意了,他们竟真的追上来了。”
武延秀脸色苍白:“还不快走!”
每个人都慌了神。
守真大喊道:“快换马!能拉上一匹战马轮换就拉上,带不走的都不要了。”
许多人选择轮换战马,然后一溜烟疾驰而去。
骨朵说道:“保护好公主,冲!”
守真和清风换了战马后,发现武延秀和薛崇简仍拖在最后,不由地着急道:“你们倒是走啊!”
“为什么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能跑多远?”薛崇简背负的压力过大,有些失态。
守真调转马头,望着极远之处的黑点,诡异笑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他们的速度。”
“快说!”武延秀粉面一紧。
“组织人手,收拢上五百匹战马,缰绳栓到一起,点燃马尾,冲向契丹人。”守真惨笑道,心中不忍,但为了逃命,只能出此下策。
武延秀心中大动:“果然,守真一笑,生死难料。”
薛崇简带来的大周兵卒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其中还有一百人的火兵。
他只能求助骨朵。
骨朵正在安排突厥勇士保护公主,听闻薛崇简的计策,脸色变了数次,却最终答应了下来。
突厥人一生爱马,虽然可以生吃马肉,却不可以糟蹋战马。
但为了公主的安危,骨朵做出了与守真一样的选择,但看守真的眼神已经变了,觉得守真就是一个残暴无情的魔鬼。
老弱病残先行,勇士们争取时间收拢战马,组成连环火马阵。
主意是守真想出来的,但他不敢回头看,生怕留下一辈子阴影,搂着清风拼命的策马奔腾。
也不知道面前带路之人是谁,也不知道该逃向何方,众人只是跟着头马埋头前进。
等待薛崇简、骨朵等人追上来的时候,众人发现已经身处沙漠。
契丹部落有沙漠?
薛崇简再也没有了温润如玉的气质:“这是浑善达克沙漠!”
“我们原路返回。”武延秀说道。
“回去?回去就是契丹人在等着我们。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肯定知晓前面就是浑善达克沙漠,才对我们不停追赶。要么追上杀死我们,要么将我们赶到沙漠,葬身沙漠。”
薛崇简熟读兵书,对大周的地理比较了解,但了解也是仅限于书简上,从未亲自到过这里。
阿史那果儿蒙着面纱问道:“沙漠总有个尽头吧?”
突厥公主发话,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武延秀说道:“是有尽头,但我们不确定几天或者几个月走出去。因为我们没有水和粮食。”
“我们不是有战马?没准坚持几天就可以穿越沙漠的尽头。”阿史那果儿不死心道。
草原和沙漠的交界处,近两千人的契丹骑兵,望着众人消失的黑影,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不少的契丹人脸上露出恐惧之意。
“大王,我们追不追?”一道契丹语问道。
“这是我们部落的埋骨之地,多少族人葬身其中。我们在此等七天,没有人能超过七天而活着出来。”首领说道。
听说首领大王不再追进沙漠,许多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想报仇,恨武延秀烧了他们的营地,但他们也不敢轻易闯入这片吃人的沙漠。
如果只是沙漠的话,只要备上充足的水和食物,总会走出来。但这片沙漠多沙地,就像是沼泽一样,一不小心就被大地生吞了下去,根本没有时间营救。
契丹骑兵这边自有兵卒开始安营扎寨,忙碌起来。
守真等困在沙漠里的人却陷入了迷惘,是前进还是后退?
“那就投票决定,每人一票。是前进走出沙漠,还是返回去与契丹人决一死战。”守真提议道。
这种关乎生死之事,他无法一个人扛下来。
守真也不想让薛崇简一个人扛下来,强大的责任感会压垮这位少年国公。
武天姬紧张的盯着薛崇简,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薛崇简看向骨朵,骨朵却看向阿史那果儿。
阿史那果儿缓缓点头,薛崇简也点头认可。
接下来,召集众人开会,投票方式也很简单,举手表决。
令几位高层首领意外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准备向前穿越沙漠尽头,即便忍饥挨饿也不想面对契丹人的杀戮。
饿昏过去还有穿越沙漠的可能,面对契丹人只有死路一条。
结果出来之后就很简单了,众人纷纷上马,沿着一个方向前进,死磕沙漠,征服沙漠。
这种画风的突变让许多人一时接受不了,早上还是青山碧草,鸟语花香,神清气爽,到了现在却变成了茫茫的黄沙之地。
盛夏又被称之为酷暑,行走在沙漠里,战马都觉得烫脚,脾气也随之变得暴躁起来。
炽热的高温,灼热的沙漠,使得每一个人都异常的难受,全身湿透,汗流浃背。
没有见识过沙漠威力的男儿郎,纷纷脱下上衣,想要凉快一些,却被经验老道的骨朵劝阻。
如果这样暴晒下去,身体会更加难受,甚至晒伤,极容易脱水而亡。
众人的心情变得不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