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作一团的众人仍是议论纷纷,李过大喝一声道:“还不快去打探消息!”
里坊被封禁,但难不倒这些飞檐走壁的好汉们。
有了李过的指示,众位兄弟纷纷离去,忍下心中的欢喜和惊讶,各显神通,去城里打探消息。
守真吩咐道:“张皋,你去看住昊天观里的贵客,看看他们有什么异常反应?”
张皋奉命而去。
屋内只剩下三人。
李过说道:“方平老夫子就是我在太子府的内应。他在府上为皇太孙李宗晖开蒙。”
开蒙就是启蒙教育,教授皇太孙李宗晖识字学习。
方平看着守真熟练的处理着自己的伤口,焦急的心情逐渐平息了下来,说道:“这几日,太子封锁了太子府,任何人只能进不能出,老夫担心暴露了身份,只能继续留在府里。”
李过安慰道:“安全第一,留在府里是对的。老夫子,太子为何起兵?”
“最近,太子一直处于焦躁的状态,每日必杀人,身边的婢女侍卫被他杀得精光。”
“情绪不稳定?”
“对!原本太子与成王等人联络,打算控住了十六卫的所有兵权再兵谏。而现在,太子只控住了部分金吾卫和羽林军,根本不是兵谏最佳时机。”
守真疑虑道:“没有准备好就起兵,难道出了什么差错才会仓促起兵的吗?”
“老夫乃是外围之人,知晓的内情不多。但以老夫的推测,应该是太子等不及了,焦躁的心情影响了他。”
李过补充道:“太子想要效仿圣上当年逼宫太后的兵谏行动,联合羽林军和金吾卫是正确的,但是没有控制南衙禁军,万一兵谏失败,可是要面对南衙禁军的兵力。太子能有胜算吗?”
方平叹道:“成王等人也曾劝过太子,但太子一意孤行,暴躁行事,众人也只能听从。”
“太子真的……真的逼宫圣上?”守真仍是没有说出“杀死皇帝”这句话。
“不清楚。太子率兵出征后,第一件事是封锁太子府,担心府上有其他人的内应,任何人不得出入。不过,据其手下临走时所说的路线,应该是去了梁王府,而非皇宫。”
“武三思父子到底死没死?”
“护送我的人,看到了太子等人从梁王府出来,手里拎着人头。虽是没有看清是何人的人头,但猜测应该就是武三思的人头。”
“护送你的人呢?”
“刚刚戒严的时候,被金吾卫杀了,我躲在树冠里,逃过一劫。”方平叹息道,极为沮丧。
李过安慰方平。
守真包扎完伤口,踱步来到窗前,突然转身问道:“除了右羽林将军李承况之外,还有哪些人?”
“左金吾大将军李千里、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右羽林将军李思冲以及李承况、独孤祎之、沙吒忠义。”方平缓缓说出了几个他见过的人。
“李多祚?他真的跟着一起起兵?”守真大吃一惊。
原本他以为,他给李多祚去了那一封密函之后,李多祚应该会偃旗息鼓不再参与这件事。
“为什么?李多祚已经是辽阳郡王,位居郡王,还有什么不满的呢?难道就是因为韦皇后夺了他的实权?”守真不解想道。
“太子为何要杀出皇宫?”李过问道。
方平一怔:“不是杀进去吗?杀出……是什么情况?”
守真一听便知他也不知道内情。
众人都认为太子杀了武三思之后,应该率兵杀入皇宫,逼宫皇帝退位,这才算是兵谏的真正目的。
如果只是杀了武三思,根本无需以这种大逆不道的“谋反”形式。
“要变天了。”守真喃喃自语道。
李过笑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在兵谏这一点上学的可是有模有样。”
众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过察觉出自己过于紧张,才说了一句玩笑话,想要缓解自己的紧张。
守真却说道:“只学了其皮毛,没有学到其精髓。当初,圣上隐忍了二十余年,才起兵兵谏。而太子却是在没有准备万全的情况下仓促起兵。”
“道长的意思是……太子可能不会成功?”
“成不成功不是看准备的如何,而是看太子的运势。”方平说道。
“夫子,这是何意?”
方平躺在塌上,仰望着屋顶说道:“当初,圣上兵谏成功,二度称帝,所有的人都认为负重隐忍二十余年,必定会像是太宗,甚至会像是重耳那般,成就晋文公那般的文治武功。可惜的是,圣上的英明神武就像是灵光乍现,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武氏一族亦如蛀虫毒瘤一样蚕食着朝廷,后宫专权,仿佛到了武周时期,更为可气的是几位公主,卖官鬻爵,贪图钱财,与民争利,这哪里还是李唐王朝?”
“太子虽然仓促起兵,但遇到没有防备的禁军,甚至说,圣上身边那些对圣上失望的近臣,可能会不设防,放过太子,任由太子杀入皇宫。”
“这么说,太子极有可能成功?”李过喜道,他在太子府里安插了不少的人,如果太子登基,那么,平反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快。
“还是看气运。如果没有到太子登基的时候,气运仍会在圣上那里。在圣上那里得了圣眷的臣子肯定希望圣上安好,这就是保皇党存在的意义。保皇党和太子党之争也是气运的一部分。”方平躲在太子府里,没事就会分析这些。
李过眼色一暗。
守真想起两年前的兵谏政变时,自己还在晋阳,如今身处长安城,仍如在晋阳一般,就像是一个看客。
“当初,你们在洛阳时,也是这般等待着结果吗?”
李过沉思道:“我们想要参与其中,却因为没有正式的身份,担心日后清算起来,会拿我们的身世做借口来生事。因此,张太公没有让我等参与。这倒是与那时一样,躲在外面当做看客。”
正在这时,有一位出去打探的兄弟回来,禀报道:“梁王府里全乱了,据府里的人说,武三思和武崇训父子全都被杀了。府上其他的门客也死了十多人。”
“太子现在人在何处?”
“不知,我去了武三思的府上。其他兄弟去了皇城。”
李过大喜过望,一向沉重的他,少有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