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守真等人围坐在一起,为魏广宗庆祝。
众人都很羡慕魏广宗,可以与失散多年的亲姐相认。
在座之人都是血案的幸存者,与家族和家人早已阴阳两隔,没有了亲人,如今能够看到魏广宗如此幸运,觉得就像是自己与亲人重逢相认了一样的高兴和欢喜。
最高兴的当然是魏广宗。
前两日,他因为姐姐魏婉芳受了伤,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根本没有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魏婉芳伤势好些了便回梅花卫报到,他这才有时间与众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好酒好菜好心情。
每个人轮番轰炸着魏广宗,他来者不拒,有生以来今天最高兴,绝对要不醉不归。
看着魏广宗酒意上头,已经半仰在罗汉榻上,守真说道:“河东裴氏还有不少的同代族兄族弟,但从家祖论起,我这一支算是再无兄弟姐妹。真是羡慕广宗!”
李过叹道:“谁不羡慕!自从家族被抄家后,再也没有族人敢认我们这一支。”
张皋放下酒杯:“我们又没有错,为什么他们都不认我们这些族人呢?真是想不明白。”
“这就是明哲保身。他们只是不想牵连上被抄家而已,也没有错。你不能要求族人都向你一样乐善好施。”李过说道。
“问题是我们没有错,错的是皇帝!”张皋有些喝高。
“成王败寇而已。如果当初起兵匡复李唐成功,你现在也是国公的身份。”守真笑言。
“国公?为什么不能是郡王?”
李过哂笑:“你且看看,不说远的,就是最近的五位异姓王,哪个郡王有好下场?”
“武三思啊!”张皋杠上了。
“你要是有一个做了皇帝的姑姑,没准也可以,别说两个字的郡王,一个字的亲王都可以。”李过反杠道。
“想一想就得了,这也就是酒后之言,平时千万不要说出这番话,不然的话,容易被有心人听去。”守真劝道。
“怕什么,我倒要看看武三思等人猖狂到什么时候?”张皋控制不住醉意。
守真和李过相视一下,然后就开始给张皋灌酒。
两轮下来,张皋终于趴在了酒桌上。
守真叹道:“等张皋酒醒之后,一定要好好叮嘱一番。不然的话,看这苗头,办事很容易带出情绪来,引出祸端。”
李过一把扶起张皋,架在了自己的肩上:“我先将他送回去,回来细聊。”
守真右手不方便,也帮不了忙,说道:“你且去,等你回来。”
他为李过打开了房门,送二人出来,自己站在房檐下面仰望着星空。
夜色迷人,星空深邃。
忽然,他看到一道流星划破夜空,坠落于西南方。
“璀璨!”他惊呼道。
流星划过夜空时的璀璨,让群星为之黯淡。
管它什么天狼星、织女星,在这一刻,所有的星星都被这一道流星的璀璨所遮掩。
守真忘记了流星出现,太史局明天就得上疏解释。
流星,又被称之为“天火”,它的出现意味着灾祸的降临。
如何将这种凶兆解释得委婉,考验着太史局的官员。
而流星之所以被认为是凶兆,是因为人们认为流星会对紫薇帝星不利。紫微帝星代表着皇帝,即对当时皇帝不利。
守真当然不信这些,醉意之下的他,回味着流星的璀璨,极为神往。
“不甘寂寞,要在星空里留下自己璀璨的光芒。”
李过回来的时候,听到守真对着星空喃喃自语。
“道长,喝醉了吧?我在这里呢,你怎么对着那边说话?”
守真一愣,回头见到了他,醉笑道:“明日将有暴风雨。”
李过醉笑道:“道长何时有了孔明先生的道术,夜观星象,呼风唤雨?”
“非也!你且侯着,明天见分晓。”守真神秘一笑。
李过酒意上头:“那就明天见分晓,若是道长借不到东风,别怪某家取笑道长。”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醉话连篇。
到了第二天,长安城内的气氛变得紧张和诡异,就连最繁华的西市都少了叫卖声,路人行色匆匆,少有言语。
李过酒醒之后,早已忘记昨夜之事,继续寻找各种渠道打探薛仲璋和御史的相关信息,但意外的是,官场上的渠道全都断了联系,约好的酒楼和时间里都没有人现身。
李过诧异,询问了不少人,才知晓昨夜流星划破夜空,坠落在长安城的西南方向。
“原来是这回事。”他一拍额头,想起了昨夜与守真打赌之事。
原来,守着所言的暴风雨并不是天气下雨,而是朝堂之上的暴风雨。
果不其然,还未到辰时,皇宫里走出来了一队人马,押着一位官员。
酒楼里有认识这位官员的人,看着窗外小声议论着:“太史局的钦天监。”
“钦天监又没有办法控制天火,何罪之有?”
“慎言。”
李过一直沉默不语。
匆匆回到昊天观,李过再次看到了武延秀和安乐公主驾临。
“不是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带着疑惑,李过偷偷离开了昊天观。
他不是昊天观的杂役,也不想在安乐公主面前露面,只能先避一避。
观内,守真很是无奈。
面对当朝最受皇帝和皇后宠溺的公主,守真不可能质疑安乐公主的驾临。
上次,安乐公主明明嫌弃了昊天观的简陋,直言不会来此避暑,没想到转天又来了。
最令守真气恼的是,前一回武延秀都没有解释一下来昊天观的意图,甚至都没有在事后来找他说明一下。
武延秀没有来,守真便以为安乐公主只是临时起意来昊天观,就连武延秀也无法提前知晓。
但现在,安乐公主二度驾临昊天观,武延秀居然没有提前通知一下,让守真很被动,根本不知道安乐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她看中了昊天观的位置?想要霸占了这里?”
守真知道安乐公主曾经看中了昆明池,央求皇帝李显赐给她作为私家池沼。
皇帝李显说:“先帝从未将它给过别人。”
安乐公主非常不高兴,便自己召集人手动手开凿“定昆池”,绵延数里之地。
“定”的意思是可与之相抗衡的意思。
司农卿赵履石为她家缮治,累砌石头以模仿华山,石阶石桥,纵横交错,溪水九折回旋,并造石泉喷水。还铸造宝炉,镂刻怪兽神鸟于其上,其间镶嵌砗磲珊瑚不计其数。
守真内心担忧,师父道隐天师不在观里,自己却没有看好家,昊天观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