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华山,云台峰,杜子春还是来了,黄华也紧随其后。
昨日,书童又问杜子春,既然已经知道所谓钱财,全部都是点石成金的障眼法,又为何要来赴这个约定呢?
杜子春笑而不语,为何要来赴约,区区一个障眼法,就能在扬州建立一个新兴的家族,怪不得方外修士视凡人如粪土。
那老者找自己,或许有利用之心,或许存了点化之意,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如何能够放弃。
再者说,自己所有的财富地位,都来自于那一堆被施了障眼法的石头,约定好了要来,又爽约,万一引起那人不忿,就不好解决了。
黄华也是这么想的,杜子春要是不来,自己不是少了一个完美的探路人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个修士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境界,都需要杜子春前来探查。
华山,云台峰往上,走了四十多里,眼前豁然开朗,有一间大房子,干净整洁,在山峰之巅,绝不像是常人的居所,房顶上空彩云飘飘,鸾凤齐鸣,一派神仙洞府模样,杜子春眼睛都看直了。
黄华撇撇嘴,什么东西,全是幻术,骗人你也至少稍微掏点本钱吗,什么都没有,空手套白狼啊!
云台峰上,只有两块虎皮,一尊大鼎,虎皮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大鼎上倒是紫气赫赫,像是一件法宝,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很牛的那种。
一个老者,一身道袍,身着黄金高冠,鹤发童颜,很容易让人相信,坐在大鼎后面一块虎皮上,如同一只张大嘴巴的老虎等着有人上钩。
杜子春上前,与老者打过招呼,在另一块虎皮上坐下,老者拿出一枚白色小药丸,一壶美酒,让杜子春服下,杜子春一口咽下,没有丝毫怀疑。
“从现在开始,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九天神灵,幽冥恶鬼,虎狼猛兽,亲人妻子,都不要说话,平心静气,这些都是幻觉,记住我的话,坚持下来,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说完,老者转身离去。
离去个鬼呀,其实还在那里,在大鼎一边,目光炯炯的看着杜子春。
杜子春眼见老者消失,面前景色忽然变化。
杜子春从华山云台之巅到达一处战场,黑烟弥漫,血肉四溅,一黑一白两军正在交锋,惨烈无比,不时有血肉,头颅,箭矢从杜子春面前经过,但杜子春终究是不为所动。
一天之后,战争结束,黑方获胜,一个黑甲将军带着上千士兵,围在杜子春身边:“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方战场?”
杜子春牢记老者的话,死不开口,将军大怒,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呀!
一声令下,弓箭,刀兵纷纷招呼道杜子春身上,杜子春只感觉到剧痛钻心,咬紧牙关,不开口,就是不开口。
而在黄华视角,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老者在虎皮之上做法,暗青色法力环绕着两块虎皮,随着刀剑落在杜子春身上,从杜子春体内有血色气息一丝丝逸散,被摄入大鼎之中,杜子春鬓角发白,皮肤不再光滑,慢慢变老。
幻境之中,一天一夜过去了,杜子春睁眼,黑衣将军消失不见,自己回到云台峰,全身没有一点伤口,果然全部都是幻术,老师傅诚不欺我!
没错,你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也就是老了十岁而已。
杜子春恍惚之间,又来到一处深山密林,密林之中虎啸猿啼,很是热闹。顷刻之间,老虎,狮子,毒蛇全部围了上来,吃肉的吃肉,捆绑的捆绑,玩的不亦乐乎。
杜子春真是一个狠人,眼见自己一块一块被狼虫虎豹分食,无动于衷。
这一次效果明显差了很多,杜子春只老了五岁。
幻境之中,一天之后,杜子春又回到云台峰。
天空中彩云变作乌云,黑凄凄一片压下来,这次不时幻术。
随着杜子春的血气一点点被大鼎摄取,大鼎之内,有一颗红色丹药逐渐显现出来,云台峰上,乌云压顶,暴雨倾盆,惊雷滚滚落在杜子春身边。但是大鼎上的紫色灵光笼罩了两人,惊雷终究无法奏效。
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是现实中的一天一夜,雨停了,雷霆不再劈下来,然而乌云愈发浓重。
幻境之内,黑甲将军又来了,拔剑,一剑将杜子春人头砍了下来。
现实中,乌云里隐隐可见一座巨城,城名酆都,有黑白无常自云中下来,将杜子春魂魄带走,进入酆都,交由冥王发落,黑白无常怒视大鼎旁边另一个老者,却是无可奈何。
幽冥大殿之上,冥王也不审问,直接开口:“云台峰妖人,下十八层地狱。”
地狱之中,阴风一吹,杜子春血肉重生,有小鬼把他放置在一口大锅中,煮他。水开了,杜子春盘膝而坐,不为所动,幻觉幻觉,全是幻觉。
杜子春身上肉块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地狱深处肉香阵阵,熟了。
白骨酥脆,杜子春被小鬼捞出来,阴风一吹,化骨为灰。再一吹,血肉重生,按照上述流程再来一次。循环过程中,一缕紫色灵光护持着杜子春的灵魂,其灵魂不见丝毫磨灭,反而愈发晶莹剔透。
云台峰上,随着杜子春魂魄离体,其肉身完全融化,汇入大鼎之中,血红色丹药已经成型,然而,缺少的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这一笔,就是杜子春的灵魂,没有任何知觉,无情无义的空白灵魂。
杜子春没有发现,随着一遍遍被煮,自己的知觉在慢慢消散,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
一个新来的判官问冥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杜子春明明阳寿未尽,为何要强行摄取其魂魄,下十八层地狱,似乎与天道法则并不相符。
冥王见全场半数鬼鬼萌萌的注视着自己,也不吝解释。
“那个大鼎,是一件至邪至毒的法宝,似乎是传承自上古时期。
这是一种历练,阴毒无比的历练,炼人为丹,服之成仙。
杜子春十世善人,今生有成仙之缘,若是被他抓住机缘,位列仙班不是梦想。
那妖人,用幻术让杜子春自愿参加这个历练,先将其血肉一点点汇入大鼎,成为人丹的本体,再利用幽冥轮回之力,磨灭杜子春的七情六欲,让他的灵魂无欲无求,洁白无暇,最后把灵魂封入人丹,成就仙丹。服之,便夺取了杜子春的一切,命数,肉身,机缘,因果。”
“那为何我幽冥要助纣为虐,帮助那个妖人?”
“因为这种试炼,是天道所允许的......”
众鬼卒一时有些惊讶,然而冥王不准备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