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诺儿便拉着逸辰走了,也不知是什么事,只是两人匆匆忙忙的,连声告别都没有说。待逸寒汐夏醒来,他们已经退房离开了。
二人又在清秋镇待了半天,总算将这清秋镇玩够了,便又一遍游玩着一边慢悠悠地走在回凤羽山庄的路上。
这一路上也都风平浪静,直到某日两人行在一处山间小道上时,看见不远处躺着个人。二人走近一看,才见碧草红衣,躺着的分明是个姑娘。
那姑娘半侧着身子躺在草地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碧色的草地上遍布着红色的血迹,逸寒问道地上的血腥味,皱了皱眉,上前探了探她的脉象,见她还活着,便伸手将她翻了过来。
随着他的手一动,少女立刻由侧卧着变成正卧着,凌乱的沾血头发散在脸颊两侧,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看见她的模样,汐夏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女子,竟有着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逸寒看到她的样子,也是呆住了,却很快回过神来,掏出手帕帮她简单处理了伤口。抬头见汐夏还是愣着没有缓过神来,他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想了一会儿,对汐夏道:“人命关天,要不你把她背镇上去吧?”
听见他这话,汐夏这才反应过来了一些,更加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背她?”
“你不背难道我背?”逸寒笑了笑,打趣道:“她可是个女人耶,你真不怕……”
是个女人就算了,居然还长得和自己这么像,万一真将逸寒抢了去了怎么办?一想到这儿,汐夏道还真有点怕,便在地上蹲下来,作势要背那女子,“我背就我背。”
逸寒见她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想去捏捏她的脸,却突然想到自己手上刚刚沾了血,便又将手放下了,“开玩笑的,我来吧?”
“不行!说了我来就我来!”汐夏说着便努力将她放到背上,踉踉跄跄地背着那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女子走了两步,便在逸寒的注视下,如他预期的一般倒下了。
逸寒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手揪着那女子的衣领,这才没让两人摔下去。
“都说了我来了,你这样子,估计等你到镇上,尸体都凉了。”
他说着轻轻笑了笑,待汐夏站稳了,才将她放开。
“哼,那你……你不能对她动什么非分之想。”
“绝无非分之想!”
“你要记住你背她是迫不得已,才不是你想背她。”
“嗯,好。”
逸寒无奈地笑了笑,从袖子中找出个大麻袋,在汐夏的注视下将那女子装进了麻袋,然后直接扛在了肩上。
汐夏见他这般举动,心中莫名浮现一丝丝的暖意,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就她那张脸,你居然这样对她,你也下得去手?”
“……照你这么说,就她那张脸,我是不是应该给她来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行!”
“那不就对了,”逸寒轻轻笑了笑,扛着那麻袋快步走在前面,“快点儿跟上,早点到镇上我就可以早点把她放下了。”
汐夏一听他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捏着裙子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好在镇子离这儿并不远,两人没过多久便到了。
那姑娘身上有刀伤,虽说伤口并不致命,但若是失血过多也会有生命危险。奈何那刀伤在背上,逸寒又不得不为她清理伤口。汐夏见人命关天,也没组织他,便在一旁站着,偶尔有些他不方便的事她也能帮忙做做,到两眼却始终像盯贼一样盯着他的手。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将伤口处理好了。逸寒将那已经变得鲜红的水倒掉,让汐夏照看着那姑娘,便朝自己出去抓药了。
逸寒走后,汐夏回头看了看那躺在床上的红衣女子,火红色的衣裙在白色的被褥上如此显眼。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个梦,那个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的梦。梦里的少女一袭火红色的衣裳背对着她而坐,虽然汐夏看不到那少女的脸庞,此刻却觉得那床上的女子,像极了梦中的少女。
更何况,那个女子还长得和她如此想象。
她就这样看着那女子,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有点儿慌。是在害怕什么呢?怕她真将逸寒抢了去?
好不容易等到逸寒回来了,她坐在床头撑着下巴,揉了揉脸上的肉,“逸寒哥哥……以后……你有了她,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傻瓜。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逸寒也捏了捏她的脸。“你会因为我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对我哥有非分之想吗?”
“当然不会!”汐夏举着三根手指头,“我发誓!你们完全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好不好。”
“对呀,那不是一样的道理?”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他轻轻笑了笑,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欢的,只有一个你。至于别人,不管她长什么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等她伤好了让她走便是。”
“真……真的吗?”汐夏听到这话,心中的那份慌乱也顿时减轻了不少。
“嗯。”
“嘿嘿,”她笑了笑,伸手将他抱住,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逸寒哥哥,你真好。”
“嗯,好啦,我去熬药了。”他缓缓脱开她的怀抱,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药膏,“我看你刚刚也跑了好远,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吧。用热水泡一泡,再擦上这药,明天脚才不会酸。”
汐夏笑嘻嘻的接过药便回了自己房中,临走还不忘捧着逸寒的脸再轻上一下。
待汐夏走后,逸寒才慢慢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红衣女子,眼中意味不明。
“究竟是巧合呢,还是……”
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他转身出去熬好药喂她喝下,也没有多留,便回了自己房中。
第二日逸寒熬好药送过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醒来了。她半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脸色仍然白得骇人,但眼底的那份倔强,却像极了一个人。
“姑娘醒了便先将药喝了吧?”逸寒说着提着张凳子放在床边,将药放在了凳子上。
喂她?不存在的。
他记得知画可是个很爱吃醋的小姑娘。从前知画的姐姐知书曾到凤族军营来探望过一次,因不适应环境而有些身体不适,逸寒因此便对她多加照看了一番。谁知知画连这都会吃醋,吃醋就算了,还都埋在心底不说,后来在战场上不甚分了神,险些丧命。如今再来一次,他怎能让她吃醋?
那姑娘也没说什么,自己端过药,很快便喝完了。没过一会儿汐夏也进来了,却只是站在逸寒旁边盯着那姑娘不说话。那姑娘看见汐夏的样子,倒也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但汐夏总是盯着她看,她也就不由自主盯着汐夏看。
逸寒看着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便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他轻咳了一声,对那姑娘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云舒。”女子微垂着眸道,却只回答了姓名,问其他的她也不肯答。
见她也无大碍,逸寒便让她一人好生修养,带着汐夏出去了。因如今多了个伤员不便赶路,他们便先在这镇上住了下来。
平时逸寒也很少去搭理云舒,除了将一日三餐送到她房里以外,也基本没去见她,换药这种事也一直都是让汐夏来的。
见逸寒这般态度,汐夏道也心安了不少,闲来无事便缠着逸寒出去闲逛。
不同于清秋镇的热闹,这个小镇显得冷清许多。每当汐夏打开窗子,便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明明还是早秋,风却有些凉飕飕的。大街上有些不少的摊铺,卖的却大多是寿衣香烛类的物件,不时有一两张纸钱被风刮着在地面飘过,显得有些诡异。不过仔细一算,七夕节都过了,也确实快到中元节了。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这些东西汐夏也丝毫不曾感到惧怕。倒是云舒伤好之后不但赖着不走,还整天在逸寒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她头都大了。
最气人的是某天晚上汐夏居然看到云舒从逸寒房里出来。虽然逸寒百般解释,但她还是觉得很气,睡了一觉醒来还是觉得有点气,便一个人出去散心去了。
或许是因为中元节快到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她总觉得这个镇上有些凉飕飕的。
街上人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沉着一张脸。这样整条大街显得有些死气,全然没有小巧的清秋镇那般热闹。
秋风席卷而过,将一位老人摊上扎好的纸人统统吹倒在地。汐夏上前帮他捡起来,见那纸人各各栩栩如生,宛若真人一般,不由得感叹了一番。老人见她识货,正巧这会儿摊上也没有客人,便与她闲聊了几句。
老人很是和蔼,汐夏又是自来熟的那种,和老人这么一聊,汐夏倒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眼见着便要中午了,怕回去晚了逸寒要担心,她便告别了老人。
走时老人摸了摸斑白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姑娘,这几天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啊。”
汐夏询问原由,老人却只是叹息着也不解释。汐夏也没有多想,便匆匆赶着回了客栈。
风吹得纸钱狂舞于空,老人看着汐夏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