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友人已离去,夏青昔紧捏着的拳头却是依旧未松开。
隔了会将心绪稍微平复了下,夏青昔才朝顾夜尘看去,却发现对方正用着他那双带了泪痣的眼望着自己。
“京中最忌意气行事,小心你自己的事还未做完,就死在了某个夜里,再见不到第二日的晨曦,还有,想见的人。”
难得顾夜尘话多一次,夏青昔听着却只觉得心里闷得慌,窒息感压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
虽这样,夏青昔也还是道了谢。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再未搭话,顾夜尘看了夏青昔一眼,似有话要说,却终未开口,只安静听着朝堂上那人说的些官话,一字不落。
灯暗月斜时分,夏青昔辗转反侧难入眠,最后披了外衣,便出了门想去散散心。
门一推开,夏青昔就见了院子外有人站着,遥遥地望向了她卧房这边。
“谁!”
喝了一声,对方有些慌乱,被吓到之余本是要跑开的,可最后也还是停了下来,缓步朝她走来。
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夏青昔却也依旧是警惕着的。
月色下的人摘了斗篷帽,夏青昔才看清了是夏氏。
“这么晚了,可是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
突然想到从秦老夫人那听到的,夏慧萍的真实身份。
再看着如今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夏青昔微微挑眉,心里打起了鼓,面上却依旧一副什么也不知晓的乖巧模样。
“只是突然想来看看你罢了……”
神色间带了几分哀愁,夏慧萍轻轻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似又要咳嗽起来。
“不如先进来吧,你身子骨也弱……”
夏青昔把门推开,侧了身让夏慧萍进去。
“不了……就是来看看你而已……就走了,你早点歇下吧……”
夏青昔有些不明所以,夏慧萍是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不是秦雪的,可是现在又为何会在夜半时分来看她?
天上开始飘起了牛毛细雨,夜里凉,此时有风吹来,夏青昔只觉得冷进了骨髓里。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后发凉。
望着那步履沉重且缓慢的夏慧萍,背影越来越小,直至缩成了一个点,散在了黑如墨的夜里,夏青昔才关了门。
既是对方不愿主动去说的,那她也就不想去主动问清。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理,她还是认的。
京城看着一路繁花,可那令人着迷的景致下面,却全是森森白骨,而这些花,便是由葬在这里的人来养着的。
你叹京城天高海阔任你飞黄腾达,京都却笑你痴人说梦只能命至此地。
坐在床角,夏青昔有些想念起了小时候有父亲撑腰,母亲守着的日子。
那个时候,就好像天塌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一切令人安心的人都在身边,伸手就能触到,那样幸福,那样容易。
只可惜,她现在没了父母,也丢了弟弟。
是怪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做得太多了吗?
所以就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想要给她惩罚?
想着便困得发紧,夏青昔抱着自己的双膝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父母尚在,小淇也依旧不知愁,还有花孔雀,阿寻他们……
只可惜,最后终究还是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梦到最后,也只剩了心肺俱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