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大陆,第15天。时间过的有些慢得离谱,旷野里走了许多天,气候算是春夏交接吧,很多植物地球上都没有见过。一路偶尔见到一两个猎人,穿着部落的衣服,背着猎物,远远的也不打招呼。不知道老头要带我去哪里,到现在还没见到村庄,或者部落。那点酒倒现在也没舍得喝完。吃的太简陋了,不过能量倒是充足。」
……
一路坐在背篓里的阿多吧……不,阿多同学,对穿越过来的陌生环境很快就适应了。
这得益于在试验开始之前,智石小朵为他专门定制的长达一年的训练计划,首要目标,就是确保一旦进入的时空裂痕出现偏差,在新的环境之中能够生存下来。
这一路,通过和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已经隐约了解,这片大陆叫做赤土大陆,而他们要去的方向,是赤土大陆中间,一个叫做猎矛山谷的地方,太阳族的领地,
太阳族,应该是这片大陆最大的族群了。族里有上百个不同的部落,大部分分散在赤土大陆东北部的利马高原。而猎矛山谷则是在高原往西靠近黑木森林的一大片丘陵地带,那里也是太阳族的边境领地,地理位置非常偏僻。
确定是一个部落社会无误了。只是还不明确,这个世界的文明处在哪个发展阶段,但只要有人存在的世界,就有机会回去。智石小朵同样模拟了很多种返回的可能方案,只不过,还需要想办法把它从休眠状态唤醒。
老头人不错,大大咧咧的性格,喜欢叫他“小兔崽子”。
这种人,通常情商不高,认死理儿,刀子嘴豆腐心,性子也比较倔。
作为反击,阿多会叫他“老东西”。
这也是性格分析之后选择的沟通方式,果不其然,老头很吃这一套。
猎矛山谷已经就在眼前了。
如果从天空俯瞰,整座山谷就像是被许多山峦围成的一柄常常的猎矛,山谷口是矛柄的底部,而矛尖的位置,是猎矛部落的所在地。
终年常青的灌木丛,被荆棘缠绕成一片片低矮的罗网,如同利刃般的剑草丛,阻挡着旅者的脚步。宽大的绿色斗篷兜帽,将老头整个人罩在其中,连同他身后背着的背篓。他感觉到背篓里浅浅的呼吸,阿多张牙舞爪的睡在里面,偶尔会发出和年龄不符的小呼噜声。
“小兔崽子。”老头晃了晃手里的羊皮酒袋,里面的酒早已空空如也。“老子就剩那么一丁点没舍得喝,全让你偷喝了个精光。”
他把胸前的背篓带子紧了紧,摘下斗篷帽子,抬头望向前方,棕褐色的土路向东北方向延伸,猎矛部落的石墙已经看得到轮廓。
“呼……流浪了大半辈子……”他长长吐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没想到,为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他的脸已经被风吹日晒,烙印上了许多的皱纹。灰色的头发飞扬在空中。
背篓里的呼噜声,一直就没停。
“兜兜转转,又要干回老本行咯……命运的交织啊。”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之前,最好还是先喝一杯……也不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有没有值得喝上两口的好酒。”
几十年前那场战争之后,他就踏上了流浪的旅途,也和酒结下了缘分。矮人部落的麦酒自然是羊皮酒袋里的常客,但要说烈度,还是高山部落的猎酒最烧喉咙,草原上那些部落的酒,像什么蜜酒啊奶酒啊,那是女人才喝的东西,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喝的下去。买酒的钱自然是不用愁,偶尔打打猎,或者给旅行的车队当个短途护卫,偶尔也会帮助某个部落的人家修修石头屋顶,或者重新换一批围栏的木桩。
至于打铁……这几十年,他几乎没有再碰过了……
太阳斜过头顶,落在肩膀一侧,猎矛部落破旧的岩墙出现在前方,巨大的红铁岩正产自这座山谷深处,红褐色的岩块堆砌成一道抵御攻击的防线。一条数米宽的溪流从坡上穿行而下,灰黑色的木桥如同即将残败的老人,撑在两边石头堆砌的岸上,背负着部落的过往。走过吱吱呀呀的桥面,眼前的岩墙看起来和部落的年岁一样,苍老而荒芜,岩裂之间已经长满了杂草。
经过岩墙入口简陋的岗哨,并没有人守卫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战争了。老头抬头,部落的建筑稀稀拉拉向远处的山坡延伸。他脚步没有停下来,径直朝最近的酒馆走去。
猎矛部落依山而建,酒馆就是猎矛部落的第一座石屋,名字当然也叫猎矛酒馆。太阳族人好酒,很多部落都有自己独特酿造的酒,果酒,麦酒,露酒,蜜酒,蚁酒,椒酒,奶酒,千奇百怪,但真正的好酒不多,尤其以矮人部落为盛。不过要喝到地道的矮人酿造的麦酒,那得等到旅行商队到达,或者和老板私交甚密,兴趣能尝到酒窖最深处珍藏的麦酒,还不能多喝,顶多就是尝两口。
树林在山谷深处逐渐稀疏,猎矛部落所处的山坡,坡地缓冲很远,沿着山路一直延伸向上,就是耸立的巨大的猎矛勇士石像,占据了小半个山顶。再往远处,就是连绵的许多山脉。据说如果沿着山脉一直爬过去,一直可以延伸到利马高原,但从未有人尝试走过。
山路两侧延伸开来,是百十来座大小不一的石头小屋。每座小屋前面都留出一块不小的空地,这是用来晾晒谷物以及收拾猎物的地方。猎矛部落不善于种植农场,这里的土地并不肥沃,再加上盛产红铁岩,所以部落主要以打猎为生。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老头皱了皱眉,挂在门头上的金属招牌,还有连接处的铁锁,都已然生锈。他走进酒馆,迎面一团热气扑面而来。春天已经过了,屋子中央竟然还生了一堆火盆,空气令人窒闷。布满灰尘的木梁上,挂满了蛛网。夕阳从打开的木门刺进来,将原本昏暗的酒馆一下子照亮。三五个老家伙围坐在一起。有人跌跌撞撞要离开,被刺眼的光晃晕了眼睛,一个肩膀撞在老头身上。
“嘿!”醉老头嘟囔着,眯起双眼回望着他,“只有发情的公牛才会挡住我,你这家伙……老头,你是谁?你想……和我打一架吗?”
“朋友,我只是来喝酒……”老头可不想惹是生非,况且,他要在这里定居下来。
“朋友?你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很显然醉老头并不买账,况且,狩猎季还没有到来,很多人喝完酒之后,常常需要打一架来发泄一通。尤其是无所事事的退役老兵,或者老猎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那边过来……探子?”他指了指西方。传言虎族就躲在黑木森林另一端,遥远的西部山区深处。
“折耳,你喝多了,不过是个穿斗篷的旅行者。”一个满脸皱纹,耳朵长满了麻子的人走过来,把醉老头推出门。老头嘟嘟囔囔的走远。麻耳朵回过身来,手拎一把砍骨头的屠夫刀。“不是旅行商人?”苍老的眼睛闪了一丝精光,投向背后隐约有呼噜声的斗篷,“是……一个人?”
“流浪的铁匠。”老头善意的笑了笑,“从南方过来,想喝点酒。”他松开斗篷的系扣,露出背后的背篓。四仰八叉的阿多依然在里面呼呼大睡。
“铁匠……”正在喝酒的几个老家伙疑惑的对望了两眼,哈哈大笑起来。“头一回听说流浪铁匠……还背着个小孩子……老头,你的孩子?”一个满脸灰胡子的家伙正在火盆上烧着一柄匕首,等到精铁锋刃烧的又红又烫,他把匕首凑到腿前,膝盖往下一点的外侧,一处割开的伤口,旁边泛着黑色的硬痂。应该是旧伤。
“年初捡的一个孤儿……车队遇袭,就活下来这么个小东西。”
这种事情,倒也是挺常见。
“流浪老头,你的工具呢?”麻耳朵他疑惑的望了望背篓,里面除了孩子,没别的。“猎矛部落可不欢迎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啊……我可没听说,哪个部落酒馆会拒绝流浪的太阳族人。”老头从腰里掏出一把打铁锤。他瞥了一眼灰胡子的动作,伤口里有积液流下来,灰胡子皱着眉头,用匕首轻轻割着翻开的烂肉,烧焦的臭味弥漫起来。
“太阳族人?嘿,猎矛部落都要被太阳族遗忘啦。”灰胡子嗤笑了一声,“除了来拉矿石的马队,高原上那些超级部落的大人物们,谁还记得猎矛的名字?”
对于灰胡子的牢骚,老头可没有什么回应的必要。他看着灰胡子的腿说道,“这种老伤,得用点儿戈兰花根和罂粟草。”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把斗篷和背篓摘下,放到座位上,目光又投向麻耳朵老板,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指尖一弹,金币划过一条美妙的曲线,落在麻耳朵手里。
麻耳朵接过金币,愣了一下,“这么精致的徽记,族长徽记?还是高山徽记?多少年没见过了……”他把金币放嘴里咬了咬,表情有些挣扎,“真是好东西,只有那些超级部落才会用这么精美的金币……猎矛可是个小旮旯,在这里喝酒,可用不着这玩意儿……你可以支付一枚银币,够喝半个月……”他有些不舍的把金币递给老头。
“我的酒量可大的很……”老头笑了笑,把麻耳朵拿金币的手推回去,“能不能帮个忙,我岁数大啦,又带个孩子,想在这里买个住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帮忙介绍首领认识一下。”
“首领?”麻耳朵笑了起来,“猎矛好多年没有首领了,现在都是长老那个老家伙说了算。不过你要是想买个小房子住在这里,不用麻烦长老,付得起钱就行。”
“那样更好,钱倒不是大问题,能不能买到现成的铁匠铺?”
“那你可算是找对人!”灰胡子笑起来,脸上的皮肤已经松弛,但胳膊还是很强壮,“麻子就有个铁匠铺,不过儿子进了军团,铸炉都用来养老鼠了吧?”周围几个人哄笑起来,灰胡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头,“喂,流浪者,你还懂医术啊?”
“只懂一点儿……流浪久了,总得学点自救的本事……”老头点点头,“你这伤像是被兽牙咬的,北地狩猎留下的?像是熊牙……”
“北地熊……个头倒是没那么大……”灰胡子的眼眉扬了起来,指了指胸前的兽牙项链,上面一颗最大的牙齿,“年轻的熊,还没有交-配,不过也够我们受得了。”能在北地狩猎,通常可都不是普通的猎人,在北地受的伤,那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伤,可是能够让猎人炫耀好多年的资本。
“你都讲了一百遍了。”一个长着蒜鼻子的老头笑道,看样子每个人都熟悉灰胡子的腿伤。
“北地熊吃腐肉,咬过的伤口,可是常年都不容易恢复……除了戈兰花根和罂粟草,你再加一些云石矿粉,挖红铁矿石的时候,应该会遇到……一种伴生矿。”
“这是哪里的治疗方法?从没听过矿粉可以当药。”灰胡子听上去很疑惑。
“应该算是……外族的医术,魔法师比较善用……”老头回答,“加一点烈酒,最烈的酒,调成粘糊糊的,敷在伤口上,三天一换……你这种老伤,得半个月。”
“流浪者,你懂得可真多……”另一个蒜鼻头的老家伙笑道,“我看还是别做铁匠了,在部落里当个巫医吧,咱们这儿可没有懂医术的。”
“嘿,我这双手……”老头抬起手来,手心手背满是岩块般的铁茧,“也就适合打铁了……”
“哈哈哈,太阳族的爷们,可都会打铁……”蒜鼻头嗓门很大。
“可好手艺……”老头看了眼麻耳朵手里拎的砍骨刀,还有灰胡子手中的匕首,“看来这里可不多……”
“要这么说的话……”麻耳朵笑起来,“那得先试试你的手艺……”
“当然可以,不过在这之前……”老头敲敲桌子,“是不是先来点麦酒和烤牛肉……”
“只剩牛骨了……麦酒也没有,只有自己酿的青果烈酒……”
“嘿,果酒啊……”
“哈……流浪者,你是不知道,猎矛酒馆的青果酒,巨熊都能喝趴下……”
“哈哈哈,那就赶紧来两大杯……让客人空着肚子,可不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